最诡异的是,祂没有脸。
本该是脸庞的位置只有一团难以言喻的漆黑,数颗血色眼珠滴溜溜乱滚,如同弹珠般嵌在黑色头颅。
跟颇具王公贵族气息的身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无需多言,温摇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存在。
绝对是毋。
除了毋,她也想不到还有谁能拿这么猎奇的玩意儿当脸。
见幻境的主角,今夜纷争的对象慢悠悠地朝着火势凶猛处走去,黑发少女也紧赶慢赶步伐加快,跟在了恶神身后,生怕遗落了什么重要剧情。
另外,温摇不太愿意承认。
虽然她只是一道半透明的幻影,但哥哥——还不是温祭的温祭依旧在潜意识给予她本能的安全感。尤其是在这种纯然陌生的幻象里。
应当是最先燃起来的地方,村庄东南角火势正盛,几乎被燎原成一片火海。恶神不说话,广袖下漆黑利爪伸出,轻微往两侧一推。
火焰以极不符合常理的姿态呼啦啦分开焦黑-道路,正中-央坍塌的屋子几乎烧成煤炭。
毋连动都懒得动,爪子尖尖朝向焦黑破屋,勾了勾。
只听屋内噼里啪啦一顿乱响,浑身黑红伤口遍布几乎不成人形的东西应声飞出,落到了恶神脚下的空地。温摇甚至没认出那是个什么东西,直到看清那微微起伏的胸口才意识到,这是个人。
都烧成这样了,竟然还残存着一口气。也不知是因为自身生命意志强,还是源于恶神一念之间的庇护。
毋蹲了下来,鬼爪轻微按上对方烧焦的皮肤,再抬起来时直接撕下了一-大块快熟了的皮肉。
后者身躯猛然一挣,活生生地痛醒,目呲欲裂的眼瞳里倒映出恶神那非人的脸庞。
“是你在许愿?”
很难说毋到底是用什么器官发声的,那些眼球震颤着,生疏冷漠但明显属于男性的声音就此传出来。
模拟出的音声很僵硬,但对于一个神祇来说,能用人类的语言与其交谈已然是纡尊降贵。
“这些天我一直在看你的所作所为,”恶神慢悠悠地捻着爪尖的皮肉组织,“你很有能力,但这种能力落到弱者手上,只会徒增灾难。更何况你并不掩盖,甚至以此救治贫苦百姓。”
“有因就有果,。”
祂侧开身子,燃烧成火海
像是怒极痛极,对方浑身肌肉都在痉挛,烧听的呜咽,慢慢把脑袋埋在了胳膊里。
听,从恶神谜语人般的言语中,也总算提取了些有用的信息。
官兵放火烧村,是因为这个人。
这是个家里世代从医的小姑娘,到了她这代家道中落,她干脆女扮男装从城镇退下来,到村子里当起游医,价格低廉。
虽然年轻,但她手中揣着几张家传秘方,被传得神乎其神堪称包治百病。有好事者上报官府,官兵带人前来讨要药方未果,再加上村内连年大旱赋税欠收,干脆一把火把这座破旧的小村庄烧了个干净。
令人唏嘘的故事。
恶神会出现在这里也很好理解,濒死之时,游医许下了意念极强的愿望。而这愿望里蕴藏的念力直接引来了毋本体。
不损害他人利益,不违背伦理纲常,许愿者又是个身负功德的善人。
黑衣的恶神慢悠悠扒拉鬼爪算,无论怎么看,都没有拒绝这个愿望的理由。
更何况
“更何况,我手下的确缺人帮我做事,”祂仰头看天,慢悠悠地呼出一口气,“刚到人界,许多事情,我还不甚了解。”
“缘分至此,你当我的祭司罢。”
祭司。
这个字眼从恶神嘴里蹦出来,温摇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她抬起头,看见广袖黑衣的存在掌中浮现出熟悉的、明亮的血月缺心圆纹路,直接象征规则的契约之力涌起,落到了奄奄一息的人类身上。
传闻中兢兢业业担任恶神代行之职的祭司一族,起源如此平淡而简单,只来源于恶神的一个突发奇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