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回想成长的时光,意识到她是压根不敢生病,她怕没有人照顾自己,赵倩是矛盾的存在。对她好的时候,恨不得捧出一切给她,对她严厉的时候,即使是发烧发得神志不清,也只会叫她扛着,不能依赖药物。
因此她格外害怕病情蔓延,往往在感冒的第一时间,就去卫生院买最便宜的一片安乃近吃下,闷头睡上一觉就会恢复如初。
这种药因为药效猛,后来被列为禁药。这也是苏淼长大之后偶然看新闻才知道的事情。
因为贫穷和无知,她用透支身体机能来换取健康。
没有人告诉她,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配合温和不刺激的西药疗程,二到五天就可以痊愈。
那时候每个人都像没有耐心,赵倩、她那些男朋友们、以及她自己。
好像所有人都急于从一种状态跳到另一种状态中去,很多年里她都在寻找快速摆脱一切的方法。
渐渐成了执念,也渐渐失去了等待的能力。
路慎东在替她将这种能力一点点找回来。
“吃了药,好好睡一觉,我陪着你很快就好。”
他又偷偷亲她,她现在是病号,但他怎么一点不在意?别以为他身强体壮就可以不在乎,冬季寒流来势汹汹,即使春天就要来了,但也不意味着冷空气结束。
流感可不看你是否强壮。
工作这些年,苏淼悟出一个规律,当她产生某些放松的念头时,生活或者工作往往会立刻给她当头一击。
盈满则亏,她还不到松懈的时候。
“你会被我传染。”
“那就一起打针吃药。”
“我不要,那时候我肯定已经好了,我不喜欢照顾人,我有阴影。”
路慎东又亲亲她,这次吻落在她的眉骨上,压着碎发,让她感觉有些痒。
一个安慰的吻,不带任何情欲。
“那我生病了,你也不要照顾我,我的免疫系统很强,用不了多久就会自愈。”
“那不太好吧,毕竟你也照顾我……”
两人就这样扯着没营养的谁照顾谁的问题,药渐渐起效,苏淼感觉昏沉。
迷迷糊糊中,听到路慎东在和陈教授打电话。“工作有点压力,急病攻心,吐过好了一点儿。不肯去医院,在家再观察一天,严重了我带她去医院。”
“你不用过来,我会看好她。好,再见。”
路慎东挂了电话,又去找苏淼的手机。
“请假和张世清请就行?发短信是不是就可以?”
苏淼抬手去拿手机,“不用请假,明天可能就好了。”
“工作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苏淼叹气,这个月的全勤又无望,少不少钱呢。
“那我住两天就回去。”
“好全了,随你住哪里。”
路慎东起身穿外套,又给她掖好被角,关上门出去采购东西。
脑子有些迟钝,她努力集中精神打量这个房间。一样的吸顶灯,一样的床,一样的摆设。
明明过去好几个月,但她对这里的一切都记得清清楚楚。
没想过再回到这里,更没想过会和路慎东在一起。她想起自己曾经做的傻事,曾几何时,坚定地认为路慎东同样拥有男人的劣根性。
一时兴起的追逐并不会长久,得到了之后,就会感觉乏味。
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彼此的兴味都未曾消减一分,只越爱越浓烈,越爱越不舍。
先这样吧,苏淼快昏睡过去,在那之前她慢慢地想,人真是贪欢的高级动物。
明知道陷进温柔乡会有迷失风险,但还是一边提心吊胆,一边又无法自拔。
想着想着,彻底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