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带阿惜哥哥去哪里?”秦瓒紧紧地盯着萧鸿雪。
萧鸿雪望着秦瓒攥住杨惜手腕的那只手,气得两肩微微发抖,冷笑着答道,“真把自己当成他的小姘头了?他是我哥哥,我带他走,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你根本不知道阿惜哥哥有多好,才这么欺负他,我不可能让你带他走的。”秦瓒垂眼看着杨惜手臂和颈侧大片青红的痕迹,倔强地不放手。
“……我、不、知、道?”萧鸿雪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加重了攥住杨惜手腕的力度,冷冷地笑了,声音有些发抖。
“我不知道他好,所以他假死后我自刎,我煎熬痛苦了五年,日日戴着他留下的耳坠,夜夜梦魇,每次梦到他都是哭着醒来?你说,我不知道他好?”
秦瓒并不清楚这两人之间的情感纠葛,一直发自内心地认为杨惜身上这么多淤青是因为萧鸿雪拿杨惜撒气,欺负他了。
这下,被萧鸿雪这么一说,秦瓒也有些懵了,不知该如何回答,局促不安地握着杨惜的手腕。
被夹在中间的杨惜又心疼萧鸿雪,又因为秦瓒一心护着自己而感动,他叹息一声,转头先对萧鸿雪道:
“阿雉,你别生气,他不知道我们的事,哥哥最喜欢你,你在这里等等哥哥,哥哥带他出去解释一下,马上回来找你。”
萧鸿雪却没有半分要收手的意思,在杨惜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后,萧鸿雪哼了一声,赌气似的坐在榻沿,指尖烦躁地摩挲起了自己衣袍上的饰纹。
杨惜带着秦瓒去了屋外,大致向他解释了一下萧鸿雪对自己并没有恶意,说他只是性格冷了一点,所以容易惹人误会,但他心很好的。
秦瓒见杨惜这么护着萧鸿雪,一时也有些委屈,低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道,“……但他弄坏了我的机关匣,凶我,现在还要抢走阿惜哥哥,一个人霸占阿惜哥哥。”
杨惜见秦瓒这副模样,只好安慰说:“那,我回去和他讲讲道理,好不好?”
受习惯使然,杨惜正打算抬手摸摸秦瓒的头安抚他,身后便倏地传来冷冷的一声,“你不许碰他。”
萧鸿雪抱臂倚着门框,面无表情看着正要摸头安慰秦瓒的杨惜,眉心轻蹙着。
秦瓒抬头瞪着萧鸿雪,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杨惜见萧鸿雪情绪不对,只得先走到萧鸿雪身边,小心翼翼地拥抱他,吻了吻他的脸颊。
萧鸿雪脸色阴沉,沉默了许久,才捧起杨惜的脸,轻笑了一声,“哥哥方才和他说,要回来和我讲讲道理?哥哥打算为了他……和我讲什么道理啊?”
杨惜方才那番话完全是为了安慰秦瓒所说的,被萧鸿雪这么一问,他有些答不上话,“我……”
“哥哥连太子都不当了,在外面给别人当起哥哥来倒是当得很认真,很开心啊?”
萧鸿雪的眼睛瞬间红了,语气冰冷,却带着几分颤抖的哭腔,他主动挣出了杨惜的怀抱,径直离去。
“阿雉!”
杨惜赶紧追上去,轻轻牵住了萧鸿雪的衣袖。
“哥哥追我这个脾气又坏又无关紧要的人做什么,回去吃你的热汤面啊,这可是你的宝贝弟弟专程送来的一片心意呢,不是吗?”
“反正我也不知好歹,不知道哥哥有多好,只会动不动就生气吃醋,和哥哥发脾气,哪里比得过哥哥的宝贝弟弟乖巧,还惹人疼?”
萧鸿雪颊边有清泪滑过,他朝杨惜苍白勉强地笑了一下,当即将自己的袖摆从杨惜手中轻轻抽出,转身离去了。
——
杨惜一路追到了燕乐门给萧鸿雪安排的住所,轻轻打开房门,再回身将门扇合上。
萧鸿雪的外袍被他自己随手扔在了门边,现在,他只穿着一身素白的中衣,背对着门扇,蜷在屏风后的浴桶中。
萧鸿雪已取下束发的银簪,任一头银色的长发披散于身后,发丝像月光般,倾泻铺展在热气氤氲的水面上。
杨惜进门后,先是将萧鸿雪扔在地上的外袍拾起,抖了抖灰,仔细叠折齐整后,放在一旁的架子上,然后环顾了一圈。
他目光透过屏风,落在屏风后那个清瘦挺拔的背影上,轻轻叹息了一声,眼神中充满了温柔与无奈。
屏风后,萧鸿雪的衣衫已被热水浸湿,紧紧地贴在肌肤上,鬓边的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颊边。
萧鸿雪将下颔抵在桶沿,一只手反复摩挲着掌心里那条金色耳坠,一手端着酒盏,不时仰颈猛灌几口,又被过分辛辣的酒催得连声咳嗽,咳得两颊泛红。
杨惜刻意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走到萧鸿雪身后,被萧鸿雪那由紧贴着肌肤的湿衣勾勒出的身体曲线攫住了目光,顿住了脚步。
不盈一握的瘦秀腰肢、大片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隔着热腾腾的水雾,叫人瞧不真切。
杨惜正望着萧鸿雪的背影出神时,萧鸿雪已将盏中的酒饮尽了,他将头侧卧在桶沿上,静静地阖上了眼眸。
这种朦胧而静谧的姿态,仿若画中美人般,引人遐想。
杨惜怔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继续朝萧鸿雪走去。
这个平日里挺拔高傲的背影,此刻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落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