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与崆峒一路南下,将圣教占据的好几个小门派都收复回来,不出意外,这个月应当就能抢回峨眉了。孰料七日前,观月师太却忽然收到一封密信。”
“你也知道,两个月前,峨眉和崆峒就是收到了你的密信才逃过一劫,这一次自然而然地就相信了那信中消息,谁知却中了埋伏。两位掌门双双战死,只剩下几个师叔和我们一群小辈。”
陆银湾微微皱眉:“你既然一路跟随,怎么这般不小心,你也没发现那信中异常么?”
说到此处,杨白桑不禁默了默。片刻后,才又开口:“陆姊姊,我也不放心,所以找机会亲自去看了看那封信。可那信上的笔迹与你之前交给我的那两封信……一模一样。”
陆银湾猛然一震,死死盯住杨白桑。只觉得脑海里千头万绪皆如被大浪冲刷而去一般,消失的干干净净,一时间竟什么也抓不住。
只余一股刻骨的恐惧萦绕心头。
她一字一字地问道:“你没说谎?”
“绝无半字虚言!!”杨白桑连忙举起三根手指头,“这么大的事,我怎敢和你开玩笑。”他见陆银湾脸色难看的很,不禁问道,“陆姊姊,你怎么了?”
“糟了。”陆银湾神色僵硬,声音甚至有些沙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这次恐怕是……中了旁人的圈套了。”
“我写密信时,从来用的都是左手。所以见过我那种字迹的人,除了几个门派的掌门……连带着你,只有三个。”
她话还没说完,便骤然听见林外靠近悬崖的山道之上,缓缓行来一队人马,约莫四五十人,各个骑白马,套银鞍,臂挽青木之弓,背负银羽之箭。
为首之人却是一身黑衣。他似乎是看见了陆银湾,一招手,那队人马就加快了脚步,往这边赶来。
“银羽寨的人?怎么也来这边了?”杨白桑不禁奇道。
陆银湾却忽然抬手挡在了他跟前,低声道:“白桑,躲进林子里去,无论发生什么都决不要出来。等这群人走了,立刻回去找裴雪青,然后一路向东去找武林盟。”
“你到了武林盟,私下去见欢喜禅师,告诉他你有医治武林盟主的奇药。等见到了葬名花,就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她,明白了吗?”
杨白桑还不明所以,仍是点头应道:“明白了。”
陆银湾走下山道去,迎面朝着那队人马走去。杨白桑猫在林中窥探,这才看清对面那人的相貌。
身材瘦长,面皮白净,一双桃花眼缱绻多情,右眼下一颗殷红的泪痣。杨白桑猛地一惊:“这不是原先陆姊姊叫我送信时所说的那两个人之一么?叫宋什么来着?”
陆银湾站在那队人马对面,马上的黑衣青年笑得爽朗又妖孽。他微一抬手,身后四五十把青木长弓就被拉成了满月,齐齐对准了陆银湾。陆银湾嫣然一笑,这笑里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宋枕石,果然是你啊。”
宋枕石勾了勾嘴角:“圣教妖女陆银湾在此。取其首级者,重赏。”他的手指微微一摆,长箭齐发!。
陆银湾足尖一点,竟迎着羽箭冲去。腾挪躲闪,双刀翻飞,竟逆着利刃的狂潮赶至宋枕石马前。腾出一只手来,一刀劈向他头颈。
宋枕石脸上波澜不惊,腾身而起,离马而去。陆银湾一刀斩断马首,鲜血喷溅而出。
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要了他的命了。陆银湾心中暗暗遗憾。
终究是差了一点。
箭潮再起,陆银湾向山道靠近悬崖的一侧奔去,忽然一支箭自背后贯穿右肩,右手弯刀登时落地。她咬了咬牙,一个疾蹬,
竟如张开双翼的飞鸟一般跃下山崖。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抽凉气的声音。杨白桑躲在树林里,数度想要冲出去,终是忍住。此时也不禁睁大了眼睛。
“这妖女是疯了?”有人诧异道。
宋枕石走到崖边,瞧了瞧峭壁上横生的古树和藤蔓,崖下是一条急流。不觉眼神一暗:“倒是聪明。”
转过身去发号施令:“封锁整片山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商老爷子和唐门主说了,捉住圣教妖女者,重重有赏。”
“妖女狡诈,不必活捉。见之,格杀勿论!”-
陆银湾一去不归已有两日,段绮年奉令前去迎接洱海雪莲,带走了南堂差不多三分之一的人手。
殷氏总是念叨着丫头怎么还不回来。
殷妾仇其实自己也有点担心,但在母亲面前还是大咧咧道:“她不去祸害别人就不错了,她能出什么事。”
歌楼的日子倒还一如既往得活泼热闹。
沈放一声素净的白衣,披了件雀羽的大氅,坐在方庭的小亭子里。耳边响彻不绝的,是女孩子们练刀、玩闹的动静。
这里的日子,其实与传言中的妖魔之地大相径庭。
他垂下眸子,轻抚了抚手中的长剑。
九关剑乃天外陨铁所造,实是至坚至寒的利剑,尚在鞘中,便叫人能感受到慑人的寒气。拔剑出鞘,在剑刃上轻轻一拨,便是一阵清音,久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