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去看看母亲么?虽说他心中对过往旧事仍旧耿耿于怀,但到底是为人子女,大约还是要道个别才好。要赶回少华山,跟观中的师兄、师伯们再见一面么?可那样是不是只会徒惹他们伤感?
听尹如是说,中路的武林盟人马在欢喜禅师的带领下,已快将蜀地收复完全了,若是能再进一步
,一举突入大理,将圣教一网打尽、斩草除根,中原武林少说能有几十年安宁日子过。
正是关乎成败、急需用人的时候,若放在往常,他恢复了武功,定是要第一时间奔赴到两军交锋的最前线的,可如今这将死之躯……
怕是尚未赶到,便要毙命于半道了吧?
沈放失笑,自嘲地摇了摇头。
他望着天色,心中呆呆地想道:“再在外面转一会吧,等晚些时候,银湾睡下了再回去。免得叫她看见我又心烦。”
正在出神之际,忽有几道极为细微的破空声响自他身后传来,他剑也未拔,反手一挥,道袍广袖带起一阵极强劲的风流,十几枚被折断的钢针便叮铃铃地掉在潭边的石子地上。
沈放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袖,回过身冷冷地看着来人。
段绮年一身黑袍,嘴角噙笑,抚着掌从竹林里走出来。沈放一见是他,神色更冷:“你来做什么?”
段绮年轻嗤一声,淡道:“来看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模样,乐一乐。”
沈放双瞳骤缩,拳头几乎捏的咯咯作响。忽然一阵劲风迎面袭来,竟是段绮年骤然出拳,一拳砸向他面门。
沈放偏头避过,霎时间怒火中烧,一双清凌凌的凤眼亮得竟要燃起鲜艳的火光来!
段绮年出拳如风,走腿如电,攻势连绵不绝,一招一式端的是狠辣无比。沈放眼眸极亮,冷冷瞧着他,背负着双手上下腾挪,两人就这么在林间动起手来。
走过三四十招的功夫,沈放冷笑着道了句:“不过如此。”
他放开双手,骤然发难,掌风如刀刃一般连指段绮年头、颈、目、心,各大要穴。忽然间,并指如刀,直点向段绮年膻中穴,而后变指为拳,狠狠击在其胸膛之上。
段绮年连退了七八丈远,才堪堪站定,不禁眯了眯眼睛。
沈放见他脸色发白,却仍旧嘴角微勾,一副气定神闲模样,心中不禁气血翻涌,一阵心烦意乱。
他冷着脸,一甩衣袖,回身便走,身后却又有劲风袭来。此番当真是忍无可忍,沈放骤然放开内力,只听得轰然一声——
两人便好似一块巨石撞向了山壁,竟似是将山也撼动了一般。峭壁上的泥土碎石簌簌滚落,沈放擒住段绮年双腕死穴,紧紧将他钉在山壁之上。
“你够了没有,不要太过分了!”沈放怒火中烧,面色却冷得骇人,“我若真是要杀你,你早已死了千百次了!”
段绮年暗动内力,挣了挣,却发觉他双手坚若磐石钢铁,竟纹丝不动。索性也就放松了下来。
他瞧着沈放几乎要烧起来的眼睛,忽然轻笑一声,凑到他耳畔:“沈放,你嫉妒我。”
沈放的身体骤然一僵,双目通红。
段绮年沉沉地笑起来,肆无忌惮:“你的眼睛里满满的写的都是嫉妒两个字。”
“你连杀我都不敢,因为你知道你若杀了我,定然有人会恨透了你。”
“你!”沈放咬牙切齿,双手猛然用力,段绮年的腕骨登时咯咯作响起来,似乎下一瞬就要断折,他本人却依旧气定神闲,八风不动。
半晌,沈放终是松了力气,似是精疲力尽一般地退开一步,轻声喘息起来,神色茫然地道。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退得还不够远么,你到底还想要干什么……”
段绮年瞧着他,似是也有些感慨,嗤笑道:“我们果然不是一类人。若是我遇上这种事情,可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若是我的话,她喜欢上了谁,我便杀了谁,即便让她遍体鳞伤,我也……”
“你住口!”沈放怒道,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若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哦,你是想说‘做鬼也不会放过我么’?”段绮年淡淡地嗤了一声,“你也知道,你快要死了啊。”Xxs一②
沈放哑口无言,半晌,才松开手,怔怔地望着他:“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段绮年:“……”
“你不能……你、你若是真喜欢她,就不能伤害她,你……”沈放语无伦次地道。
段绮年见他一副绝望至极的模样,也不禁失语半晌。他嗤笑了一声:“沈放,我不是你,她更不是你,不伤害别人就不错了,没那么容易被人拿捏。你若是真的担心她,不妨考虑些眼下的事吧。”
“我方才不过是想试试你武功恢复得如何罢了。我有件要紧的事,需要你帮忙。”
沈放见段绮年的神色严肃下来,也不禁冷下脸道:“我们正邪殊途,恐怕没有什么交情吧?我凭什么要帮你的忙?”
“你想清楚,是关乎陆银湾性命的事。她快死了,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