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能造嘛。”
“花钱买开心罢了,你管得着?”
想看她炸毛,不想少女笑眯眯道,“谁想管你了,小郡王开心就好,我再去给你做下一道菜来。”
言罢撩裙蹲下身来,也不顾渣斗里有多污脏,直接伸手将那盘子拾了出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堂中琵琶乐声还在继续,窗外有风过,楼下传来并不具体的嗡囔嘈杂。
薛芮临却莫名地,忽然之间烦躁起来。
不生气吗。
记忆中的妖艳贱货,性子张扬跋扈,脾气一点就着,也就偎在他怀里时才有片刻乖巧。时常要他哄,要他抱。
如今的她出落得越发明媚,眼中干净澄澈,却再不见往日锋芒,温顺得令人陌生。
一年多了,薛芮临自以为早就放下一切。这一年多来,他整日沉迷声色犬马,酒池肉林,几乎玩腻了各种女人,什么样的货色不曾见过。
区区一个姜苒,算什么。
然而昨日再见“姜苒”,一颗早已刀枪不入的止水之心,可恨又可耻地跳动起来。
恨不能即刻将她揉碎在身下,要她痛,要她哭,要她知道自己恨得多么真切。
那些不断翻涌的心绪,薛芮临后知后觉意识到,年少时的情伤并不会随时间流逝消而消退,反而历久弥新,越发令人痛彻心骨。
回府之后,他第一时间让下人找来京都话本时报,翻阅了自己空缺的一年。
看到宁阳相府真假千金事件,薛芮临恍然。
脑补“姜苒”被姜家扫地出门,才会沦落市井,以至于曾经那双纤纤玉手,嫩得都能掐出水来,本该在他腰上辗转,在他掌中被亲吻……如今却是伸向渣斗,折腰,只为捡起一只盘子。
那么傲娇的一个人,如何撑过来的?
又是经历了多少磨难,才会变成今日这般,被岁月磨平棱角,被他羞辱也不哭不闹……
折扇抵额,薛芮临嗤嗤笑了。
应该感到畅快才是,水性杨花的女子,薄情寡义,活该烂在泥里。
不远处的琵琶女郎还在温声软语,糯糯轻唱,不明白小郡王为何会笑得眼眶泛红。
江苒做事讲求效率,很快就回来了,这次端的是花椒桂鱼。
薛芮临故技重施,二话不说倒进渣斗,全程沉着张脸,一声不吭。
江苒没说什么,复又回去端了麻皮猪乳。
薛芮临继续造作。
…
直到第五次,江苒终于忍不了了。
狗男人再敢糟蹋美食,她就连盘子带菜扣他脸上!
反正厌恶值不会增长,大不了原地不动呗。
因此江苒这回端的是一盘凉菜,因为热菜扣人脸上搞不好会烫伤毁容,那又太过了。
江苒脾气还算好的,但并非没有底线,要不是为了消除厌恶值,她会分分钟锤爆薛芮临狗头。
心下给薛芮临骂了个狗血淋头,江苒气冲冲返回食肆,却不想走得太快,迎面撞上一堵墙。
哦不是,是一个虚虚的怀抱。
怀抱坚实硬挺,带着淡淡冷香。
“低头走路很危险。”陆荣声线一如既往的清冽磁性,低低的,隐携一丝调笑意味。
江苒抬眸,撞上一双深渊般的黑瞳。少年嘴角噙笑,正垂眸注视着她。
一身华袍,金冠点翠。高挑的身形如一尊人形山岳,阳光透过枝叶在他肩头洒落光斑,轮廓被拓下的阴影衬得越发深邃,英俊到令人不敢逼视。
“陆荣……”
少女嗓音软软的,下意识就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