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喻的脸埋在他胸前,双手死死攥紧他背后的衣料,强撑的欢喜崩塌,眼底的心虚、悲恸与不舍如潮水般汹涌漫上。
她偏头,飞快抬手抹去滚落的泪珠,声音带着强装的轻快:“我没事,我这是喜极而泣。”
“嗯。”沈安之低应,眸光从未如此温柔,为她一一擦去眼泪。
姜喻抬眸微微一怔,他眼底盛满温柔,让她一瞬哽咽地点头。指腹擦地眼尾泛红,沈安之心疼地吻在她眼尾,将泪珠一颗颗吻走。
再哭,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把一切都告诉她。
沈安之恋恋不舍地将她送回房,门扉合拢的瞬间,姜喻脸上的伪装顷刻崩塌,垂丧耷拉着脑袋。
她走到案前,提笔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她深吸一口气,快回家了,这不过是兴奋过头罢了。
第一封是她给姜檀奚,恳求他日后务必看顾好沈安之。她所做好打算,一切后果与沈安之无关。
第二封是……和离书。
墨迹在纸上晕开,姜喻停笔良久,捂着难受的心口,闷闷地落笔“和离书”三字。
待她走后,沈安之若遇心悦之人,便再无阻碍。哪怕是风云城,也不能随意找他的麻烦。
姜喻看着信笺早心不在焉,恍然之间,滚烫泪珠“吧嗒”砸落,她这才惊觉自己落泪了。
为什么她要这么难受……
泪珠瞬间在信笺上洇开大团墨渍,模糊了字迹。
姜喻不敢应对这些墨渍,仿佛每一个都在因她的不舍而在低语。狠狠心闭上眼,将纸揉碎丢开,重新铺开,用尽全身力气压下泪意,稳住手腕一笔一划写下去。
天快破晓前,姜喻取出一枚小小的的玉佩,注入讯息后放入了梳妆盒,安排人告知顾疏雨后她便放心了。
玉佩将在沈安之行冠礼之日准时送达。
这是她谋划的最后一件事了。
姜喻望着指尖残留的墨痕,扯出苦涩一笑。
连她自己都未曾料到,丢三落四、得过且过的自己竟有一日,能这般思虑至此。
风云城风俗,婚嫁前新人不得相见,否则必招终生不幸。
沈安之素来嗤笑鬼神,闻此竟真忍到最后一日未曾寻她,倒阴差阳错,给了姜喻铺陈所需之机。
临别在即,整日未得沈安之音讯,姜喻心中焦灼,在屋内竟不知不觉地踱步了几个来回。
暮色四合时仍水
米未进,推开房门打算散散心绪,却一眼撞见门槛外静静搁着一只食盒。
掀开木盖,里面盛着她最爱的番茄炒蛋,旁边偎着一小包油纸裹的栗子糖。
捻起一粒含入口中,蜜糖裹着暖意化开,甜得她喉头一哽,眼尾微微发红。
待到一夜过去,天终将破晓。
房门被鱼贯而入的小丫鬟们推开,她们簇拥着姜喻,描画起层叠精致的妆容。菱花镜中映出少女绝艳姿容,眉心那枚重明鸟花钿殷红。
“少城主,嫁衣……用哪一件?”捧着锦盘的小丫鬟问道。
姜喻眸光落在那件由沈安之亲手缝制的嫁衣上,“就这件吧。”
丫鬟们手脚麻利地为她更衣,又递来一柄绣着同款重明鸟的团扇。
姜喻垂眸掩去情绪拿起,任由丫鬟搀扶踏出房门。
门外灯火幢幢,映着姜府为这场的婚礼所做的的喜庆布置。
鹤门宗路途遥遥,姜喻为行炼丹之便,这趟婚礼该有的排场虽一样不少,但所在宴席就在姜府之中。
沈安之一身喜袍,身姿挺拔如松。他眉眼深邃,俊朗逼人映得他眼尾那一点朱砂痣妖异。
负手长身静立,目光灼灼,喉结滚了滚,目光紧紧锁住由远及近的姜喻身上。
纵然团扇半掩娇容,可她眉梢眼角的每一寸轮廓,早已在他心底描摹过千遍万遍。
待她行至跟前,那一身嫁衣衬得她美的惊心动魄。
沈安之呼吸一窒,几乎本能地伸出手去扶她,指尖却在触及她衣袖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