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青年彻底反应过来,文森就已经落到了地上。又一次看到了青年睁得圆溜溜的眼睛,他才想起来解释。
“别害怕,今夜不会再有危险了。”文森不太会安慰人,只能干巴巴地保证道。
青年没有理他,或许也是没有完全信任他,杏眼里已经蓄满了水雾,只是抿着唇使劲推搡着文森的胸膛,试图摆脱男人的怀抱。
担心青年挣扎过于剧烈会不小心伤害到他自己,文森像是抱着一只珍贵的大型玩偶,控制着姿势和力道,平稳地让青年站在地上。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一片蓝色玫瑰的花田中心,而玫瑰花,就是刚刚花藤上盛开的花当中一种。
青年甫一站稳,就意识到了这件事,那花藤凶残诡异的模样,几乎不用回想,恍若仍在眼前。
将手上白花抱得更紧,青年怯生生抬起眼,将文森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才终于伸出一只手,小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和文森的猜测一样,青年的声音清粼粼的,清润悦耳。
“去那边住。”文森毫不犹豫地牵上青年的手,另外指着一个方向说着,“在这个位置看不清楚,跟我过来吧。”
“别害怕。”文森不善言辞,只能干巴巴地安抚道。
蓝色玫瑰花种植得紧密,人在其中穿行难免会受限。
文森便在前面挤开这些花,为青年清出一条小道来。而青年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在玫瑰花凑近的时候还会吓一跳,与男人交握住的手不自觉地增大。
文森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地轻快起来。
*
今夜,所有的玩家都遇到了自窗外生长后破窗而入的藤蔓,无一幸免。
有的人因为发出了惊呼,被残暴的藤蔓们径直卷入搅碎,全身的骨骼就像是被打碎的窗户玻璃,粘腻混杂的血肉从藤条缝中淌下,又很快被藤蔓吸收,只留下地上冰凉的一滩血迹。
也有的人受到了花粉的蛊惑,嘴中呢喃着“美丽”、“鲜艳”以及“爱情”,伸手摸上了藤蔓上盛开的花。
当然也有玩家成功躲过一劫。
黎景思手中紧握着那把蓝色长刀,鲜绿的植物枝叶顺着刀身流下,滴滴答答地淌到地上。
藤蔓从窗口处被完全切断,落在里面的也被切成短小几截,正躺在地上痛苦地蠕动着,如同长相怪异的虫子,还在时不时喷出粘腻的液体,像是在求饶,也像是最后的挣扎。
藤蔓上的花朵几乎散架开来,花瓣飘得满房间都是,甚至来不及凋零成枯黄,就被刀光碾碎成烂泥。
诡异的是,无论花朵是哪种颜色,破碎后流出的花汁始终是鲜红色的,人类血液的鲜红色。
作为等级未知的副本,哪怕不是重要怪异,它们的能力也不容小觑。
即便黎景思有能力解决这些藤蔓,本身也受了不小的伤。
来不及处理自己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黎景思最先想到的还是住在隔壁的青年。
在和青年分开的时候,他特意叮嘱过青年遇到危险就弄出动静,可直到现在,黎景思没能听到任何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响动,一点都没有。
藤蔓还在地上窸窸簌簌地蠕动,试图和另外几截拼接到一起,又被黎景思踩碎,再也弄不出任何声响。
此时,黎景思才猛然发觉,夜晚静谧得可怕。
别说青年那边传来的响动,黎景思甚至听不到任何声音——可是,这边的客房,住的不只是他和青年,而是所有玩家。
在副本的夜晚,玩家不可能全然睡着,更不可能在遇袭时不发出任何声音。
顾不及地上装死的藤蔓,黎景思匆匆撞开房间的大门,几乎是扑到隔壁的房门前,不管不顾地用力一撞。
砰——
门开了。
黎景思踉踉跄跄地跑进去,映入眼帘的却仍旧是他房间的景象,没有青年的影子,只有恶心稀烂的深绿藤蔓。
显而易见,这个副本将玩家们单独分隔开来了。
黎景思没有选择和青年同住,是因为这是最后一个副本,也是难度最高的副本。他不敢保证同个房间住两个玩家是否会触发死亡条件,他不敢用青年的安危去赌。
可现在他后悔了。
黎景思似乎不敢去想,青年独自一人遇上这样的东西,该是多么害怕和绝望。
这么想着,青年含泪害怕的模样似乎就出现在他眼前,黎景思心脏一痛,攥紧刀柄的力道几乎快将其捏碎,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是他太自负了,估计错了最后一个副本的危险程度,才让青年遇到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