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黎珞言好一会儿,准备离开时,手腕却突然被攥住。
黎永转过身,发现黎珞言睁开了眼睛正看着他。
黎永顿了顿,问:“我吵醒你了吗?”
黎珞言摇了摇头,看着他,直白问道:“家里安了信号屏蔽器吗?”
黎永没有马上回复,但却避开了他的视线,显然无声回答了他。
他确实是放了普通的信号屏蔽器,可以对没有安装特殊装置的终端进行消息的拦截。因为黎珞言总想着离开家里,他的工作很忙,没办法时时刻刻看着他,只能想出这样的办法。
“你又要关着我了吗?”黎珞言的视线掠过他,看向当初被钉死的窗户,如果不开灯的话,即便是白天,屋内光线也显得昏暗。他垂下眸,不解地说:“可我这次没有做什么错事。”
“我不是要关着你。”黎永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苍白无力,他顿了一下,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抬脚朝着门的方向走去。但临出门前,他还是没忍住,留下一句:“我只是想保护你。”
房间里又只剩下黎珞言一个人。
他坐直了身子,视线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这里的每一个摆件、每一样物品的位置他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即使接近六年没有回到过这儿,那些记忆也已经深入骨髓了。
任何东西都没有换过位置,黎永有非常严重的强迫症,以至于黎珞言也耳濡目染沿袭了一部分。
黎珞言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柜子面前,拉开了柜门,他当初画画的工具都在这里,唯一的变化就是画笔、调色盘变成了新的,颜料也换新了。
他想,可能是父亲在来找他之前就做好了不让他出门的准备,特意更换了新的画笔工具,让他不至于在房间里没有事情做。
……他怎么又被关起来了?
黎珞言突然有点想笑,他自顾自发了会儿呆,发现自己好像确实没有别的事情能做了,于是搬了个椅子坐在窗边,把工具整理好了,放在自己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窗被封死了,显得有些灰沉沉的死气,但关了灯之后,这里已经是房间里最亮的地方了。
黎珞言侧身靠在昏沉的光源旁边,摸了摸自己的右耳,指腹触碰到冰凉的金属质感之后,他的心诡异地定了下来,情绪也稳定成了一条没有波澜的直线。放下手后,他便拿起画笔开始在墙上涂抹画画。
画画总是一个用来消磨时间的好办法,没一会儿黎珞言就专注地沉浸在了画画当中。
除了他正画着的这一区域,房间内墙上的其他地方也随机分布着一些他曾经画过的图案,那些颜料的印记都还没有消失,大概是之前有人在上面涂过某种涂料,便于保存。
门框左下方的墙上画着一个大梨子和小梨子,像是孩童画的,技法不算娴熟,稍显幼稚,但格外生动具有灵气。
*
门被敲响,黎珞言的画笔一顿,沉浸的思维被骤然打断。
执政官把门打开了,提醒道:“现在是睡觉时间了。”
黎珞言不冷不热:“哦。”
黎永朝他伸出手,示意:“终端。”
黎珞言没看他,继续画画,表情很冷,回道:“在床头柜上。”
黎永习惯性在睡前收走黎珞言的终端,他准备出门前,视线不经意间瞥见了门框的两个大小不一的梨子,脚步不由得一顿,一时间不少回忆涌了上来。
对他来说,六年时间并不算长,联邦政务繁多,他整个人几乎都投入在这些工作当中,他只感觉眨眼间,黎珞言就长这么大了,看起来成熟了不少。
黎永忍不住回了头。
黎珞言背对着他,墙上画着两条黑蛇。
体型更大的那条看起来凶悍非常,眼里凶光毕露,黑色鳞片散发着一点彩光,张大的血盆大口露出了尖牙,令人一眼就判定这是一只毒性极强的蛇。
而小的那只盘成了一个小圈,掌心大小,模样乖顺,像一个古朴的手镯。
“你在画什么?”黎永问。
黎珞言恍若未闻,落下最后一笔后,把画笔扔进了桶里,溅起浑浊的水花。
往床边走时,他和黎永简单对视了一眼,便无所谓地移开了视线,上床把被子一盖,仿佛是在对自己说话:“我该睡觉了。”
黎永沉默了一会儿,答了声:“好。”关门前,顺手把灯也关上了。
……
半夜,黎珞言已经熟睡了,突然脸上爬上一个毛茸茸的玩意儿。他被惊醒,困倦地睁开眼睛,把脸上的东西往上一提,优秀的夜间视力让他看清了这是什么。
“厄斯?你怎么出来了?”黎珞言半梦半醒地睁开一只眼睛,迷迷糊糊问完之后他就把小狮子抱在了怀里,取代了抱枕的位置。
小狮子着急地用爪子挠他,见他还是没反应,就开始跳舞似的在他怀里扑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