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谢晴带着卓翰、陈飞,陈宛儿及苏婷会到了帝都的镇国公府。
皇帝赐府时,留了十名家丁和十名婢女,也派了一位宫中的管事嬷嬷,教导这些人未来留在府邸如何好好伺候主子。
而君不闻为了要扩展沉月楼的业务,首先需去西淮郡找做河上船筏的店家,绘制及订做河上剧的船只。
在帝都的第一夜,谢晴便遇上了大事。
帝都暮色如泻,红霞织染天际,风过烟柳如丝,热闹的鼓乐自巷底传来,隐入闹市灯火之中。
皇城之南,工部尚书之子游君彦私邸灯火通明,今日是工部、礼部、及户部三大尚书之子为太子萧凛私下举办的生辰宴。
太子因设计陷害谢家贪墨,导致镇国侯谢令远朝堂自缢、其妇苏时雨自缢于家中,皇帝大怒,下令责罚太子无令不得出,故而游君彦将地点选在帝都外郊自已的私人庄园,为太子设宴庆祝。
“哎,老游,这次聚会,要多好玩那可得靠你了。”户部尚书之子阮承泽斜倚在朱木椅上,手中玉杯轻晃,语带戏谑。
“承泽兄放心,我可是请来了沈月楼的头牌虞嫣然,还有另外九位新训的乐姬,保你们今夜乐不思蜀。”游君彦得意一笑,衣襟微敞,眼神狂放无忌。
一旁的礼部尚书之子李瑾修打个酒嗝,揉着额角道:“就怕你那药下太重,真出了事,太子殿下可不会保我们。”
游君彦不以为意,从袖中取出一瓷瓶,晃了晃:“放心,‘神仙乐’,入梦三分,醒来忘忧,乐姬若真吃了这一点,还不是任咱们摆布?”
三人相视大笑,声音肆无忌惮。
“来!我们举起酒杯,先祝我们的太子殿下,早日登基!”李瑾修与太萧凛感情最好,先开口说祝词。
三人合声:预祝殿下,早日登基!
说完大家将手中渗有神仙乐的酒一饮而尽。
此刻,内厅门缓缓开启,一身淡紫薄纱的虞嫣然缓步而入,她是沈月楼第一乐姬,艳名与才情远播,众目睽睽下,她目光冷淡,唇角无笑,似乎早已对这类场合麻木。
“今日能为诸位公子献艺,是小女的荣幸。”她声音柔婉如水,却听不出一丝欢悦。
太子萧凛坐于最上首,面色如玉,儒雅风流。
他抬眸望向虞嫣然,眼底波澜不惊,唇角勾起一抹温和笑意:“听闻嫣然姑娘琴艺惊人,孤愿一听。”
虞嫣然轻颔首,坐至琴前,十指如燕落梨花,琴音乍起,似云随风掠,一曲《广陵散》响彻整座内院。
琴声初声未起,堂中已静;玉指轻拢慢拨,泛音如碎霜染阶,序拍一寸寸铺开,像刀未出鞘时的寒意。
五名乐姬分列两侧:箫先引路,清彻一线,似远山初晓;笙在下,和作云底,将音色垫成浑厚的天穹;琵琶以轮指点节,如雨击檐;箜篌绾住上行的光,细丝垂落成星;拍板收放呼吸,裁出每一段起伏的边缘。
主筝忽作刮奏,长风横扫,旋即按吟、滑音、双手对搦,锯齿般的波纹在空中层层叠起——《广陵散》的杀气至此透出棱角,慷慨而决绝。
三名舞姬自幽影而出,素袖展作白虹。
其一袖舞,转腕处雪光流转;其二踏碎步,足下铃语细密,如沙走金盘;其三以身作弓,弧线勾连筝声的高低。
舞影与弦声相逐,忽远忽近,像将军临阵的前探与收敛。
曲势至中段,主筝大开大阖,勾托抹挑如电掣,和声群起,箫音拔高如啸,笙声压阵如雷,琵琶以顿擘劈落,拍板掷下重字,箜篌在其间缠住最后一缕气息;堂上杯盏微颤,观者屏息,谁也不敢先把喉咙的声音放出来。
将近尾声,主筝忽又收得极细,一线残雪、千里孤城。
她以食指轻点,泛音如月轮升降,随即猛然一掣——断。
余波未散,箫与笙也在那一瞬同时敛声,琵琶的最后一粒音像在深井落石,良久方闻回响。
三舞姬定住姿势,衣袂半空凝止,似被无形之刃横断。
沉寂一息、两息、三息,然后热浪般的赞叹终于从人群背后翻涌——而她只是垂眸,收拾指甲与琴弦,像把方才的风雷、悲歌与杀意,一起收入袖中。
曲毕,太子大喊:“好!弹的真好!跳的也好!来人,每人赏黄金十两!小登子,替每位美人倒上一杯美酒,孤要好好赏这些美人!”内侍小登子闻言立刻挥手让伺候的婢女倒了十杯酒给表演的九名乐姬和舞姬以及在虞嫣然身旁伺候的小女童。
“谢太子殿下赏赐!”虞嫣然率众人立于太子前,喝下赏酒。
台下三人也跟着闹上,要求她们再饮一杯。
但她们全然不知,酒中早已加入神仙乐,再不可推拒之下,众人又饮了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