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教学楼一楼角落的小办公室中,我和林月一起清了清嗓子,然后把手机放到一边。
我们走到我的办公桌前,她指着桌上的历史书问道:“你会下围棋吗?”
“不。”
“整个世界就像围棋,随便一步就可能置你于死地。”
我们在桌前面对面坐下,林月捻就书上的一枚图章,道:“除了停在起点,你都无法确定结果会是什么。你曾确信过你的结果吗?”
“曾是的。”
“是什么?”
“埋葬在家乡。”
“现在呢?”
“现在我坐在耶路撒冷,仰视王上。”
林月哼笑一声,靠在椅子上,歪头看着我,道:“我十六岁打仗就赢得一场大胜。当时以为会长命百岁,现在自知活不过三十。”
她正过头,上身前倾,直视着我的双眼说道:“你看,人的命运全都由不得自己。”
她低下头,一边伸手移动刚才捻就得那枚图章,一边抑扬顿挫地说道:“君令,或不可违。父命,或不可逆。人仍可自主行动。那样人才能开创自己的事业。”
她抬起头,与我对视道:“可是记住——即使处于王权之下,霸者之前,人,不可不问一己良知。”
她把头探了过来,距离近到她的呼吸能打到我脸上,继续道:“当你面对上帝,你不可推说迫于无奈,不可推说当时是权宜之计。推卸不得。切记。”
我低头看向桌上的“棋盘”,又抬头看她,点头道:“我会的。”
“好!”旁边的妹妹鼓起掌来,“你们演得很棒了,而且台词也没出错。”
我挠了挠头,笑道:“主要是林月,我就没几句。”
林月露出微笑,抬头道:“我看了很多遍,这些台词温习一下不是问题。”
“就是,”妹妹摸了摸下巴,“和之前的片段比,你们最后是不是有点靠得太近了,如果在座的真是男主角和麻风国王,我恐怕要有一些不太礼貌的臆测了。”
林月摊手道:“毕竟,是我的第一次。你呢?”
妹妹努了努嘴,道:“我当然也想啦,但《罪与罚》的对话和‘简短’二字可相去甚远,我就算看过几遍也不可能这么快背下来。”
林月歪头瞟了一眼我,微笑道:“那能不能这么说——你的剧本不太适合我们现在的情况。”
妹妹把手背在身后,挺胸道:“很不幸,是的,鲍德温国王,可能只有你选择的剧本可以和《温柔的怜悯》抗衡了,你觉得怎么样?”
说到这里,妹妹的眼睛滴溜溜一转,话锋也跟着一转,慢条斯理地说道:“但是嘛,问题又来了,这个剧本里我的位子在哪里呢?《天国王朝》里女主角的戏份有哪段儿能拿来让我演呢?这可是硬性要求诶。”
林月立刻咳嗽了两声,回道:“恐怕是没有的,古代就是男人戏份多,这部电影也是。”
妹妹眯着眼看向我,一对柳眉翘起了个弧度,语气却酸溜溜地说道:“哥,看来只剩《温柔的怜悯》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走上前去一手一个搭在她们两个的肩膀上,总结道:“不管怎么说,实践过程还是挺有趣的,而且也没花我们什么时间。”
妹妹噘了噘嘴,说:“我可还没实践呢!”
“从最开始就失败了何尝不是一种实践呢?”
“林月你能不能说点儿好话!”
“你叫你哥说呀。”
我拿起一边的手机看了一眼,说:“好了,快早读了。你们该回班了,我也得备课了,今天有五班的历史课。”
林月也拿起自己的手机,道:“在您上课前,可以放我们演的这个片段吗?他们会喜欢的。”
“行,你去跟课代表说,课间操回来就搜出来放后台,等前一节下课了就翻出来放。”
“要是上节课老师不下课呢?”
“雅婷,可不是哪个老师都像你们英语老师一样爱占课间,而且我们上一节是体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