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持续了十几个小时的董事会后,他几乎是扶着墙走出会议室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陈放慌忙扶住他:“沉总!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沉从容摆摆手,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眼前一阵发黑。
他靠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没事,低血糖而已。别声张。”
就在那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特定铃声显示是宣春归。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了一下呼吸,对陈放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接通了电话。
瞬间,他脸上的疲惫和虚弱被一种极其自然的温柔笑意取代,声音也恢复了平时的沉稳,甚至带着一丝慵懒:“囡囡?想我了?”
电话那头,宣春归的声音兴奋得像只小鸟,叽叽喳喳地说着她今天抓拍到了一组特别好的落日照片,冲洗出来后要第一个给他看。
“沉从容,我觉得拍照的时候,我才像真的活着。”她这样说,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快乐和找到方向的雀跃。
沉从容听着,嘴角噙着真心的笑意,尽管胃部的抽搐和太阳穴的钝痛并未消失。
他柔声回应着,夸她厉害,说期待她的作品。
直到那边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他才允许那副轻松的面具碎裂开来,疲惫如潮水般再次席卷而上,他几乎站立不稳。
“沉总!”陈放担忧不已。
“回办公室,”沉从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惯有的冷静,“把下午推迟的会议资料拿给我。”
他选择将她隔绝在他的疲惫与挣扎之外。
她的世界刚刚照进一束光,他不能让自己的阴影投射过去。
一周后的傍晚,宣春归爬上了江城边上的文笔山。
这里地势高,是拍江城全景和日落的绝佳位置。
夕阳正缓缓下沉,将整座城市和远处的江面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红色。
她找好角度,支起三脚架,调整着相机参数,全神贯注。
秋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也吹动了她的发丝。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透过镜头捕捉着光影的魔术。
她小心地移动着相机,追踪着天边一群飞鸟的轨迹,镜头缓缓掠过山下的道路、远处的屋舍……然后,毫无预兆地,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了她的取景框。
那人站在不远处的一棵老树下,一身黑色大衣,身姿挺拔,正含笑望着她的方向。
仿佛他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就等着她发现。
宣春归猛地一怔,几乎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她下意识地微微移开相机,用肉眼望去——
真的是他。
沉从容就站在那里,风尘仆仆,眉眼间带着一丝疲惫,但看向她的目光却亮得惊人,温柔得能将人溺毙。
见她终于发现自己,他嘴角的笑意加深,抬手,对着她的方向,用口型缓慢而清晰地说了一句什么。
宣春归的心脏狂跳起来。
她读懂了那句无声的话语。
他说:“你好啊,宣摄影师。”
夕阳的余晖在他身后铺开成漫天瑰丽的霞彩,他站在光里,像是穿越了所有阻隔,为她而来。
那一刻,周遭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秋风掠过树梢的轻响,和她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她望着他,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惊讶、难以置信、巨大的惊喜和感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让她一时竟忘了呼吸,只是呆呆地举着相机,镜头依旧对着他,要将这一刻永久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