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近在眼前,而他的食物却不够充足。
少年抿紧嘴唇,对着红鬃马套上绳和载物藤筐。
他对着小红马说:“我们今天要多捞一点鱼,趁着湖面还没完全上冻。”
山根贞男听到横滨流星的嗓音有些许沙哑,他掏出笔记本,写下“失语”二字。长久独居,没办法与人建立交流的人,说话会变得迟疑、不确定,语句混乱,并且声线条件变差。
直至此刻,电影一直没有任何配乐的加入,真实自然的背景音随着少年的行动而不停变化。
从木屋往外走,有一片约六十多米远的山坡,坡下是丘林另一侧山涧陡然升高而冲击出来的河道,山坡高度尚可,既能方便取水,又不至于在夏季暴雨之刻被洪水冲击。
红鬃马咴咴叫唤着,顺着主人手上的牵引绳走向水流声越来越清晰的河边。
河流距离对面约莫有七米,人无法轻易跨过,在岸边停着一支小舟。
长篙轻点,小船滑向初冬宁静的河面。昼夜温差使河面漂着零星浮冰,少年见怪不怪,用长竿拨开那些亮晶晶的冰块,找到前一天放下的木桩。
分散各地的木桩下连着渔网和坠网的石块,少年咬紧牙关拉起渔网,总共收获了半桶活蹦乱跳的鱼,渔网堆在船里。
他有些粗喘,脸颊泛起被冻出的微红,呵出的白雾迅速消散,摘掉皮手套,布满细茧的掌心被渔网勒出的几道红痕,少年叹息着,跌坐在船中平复呼吸。
像是认命,又像是疲惫无力。
没过几秒,船身被猛地一撞。
“咚…咚…咚…”
闷响不断。
少年不想理会,他累极了,眉心压沉沉的——孤独、寂寥、无人交谈的冷清,以及迫切的生存压力,沉沉压在他稚嫩的肩上。
冷峻的镜头对准他的脸。一切行动都充满着习惯性的、近乎本能的机械感的少年终于忍无可忍地皱紧眉,倏地起身,抄起长竿,就要往水下捅去——可他顿住了,因为撞船的并非他想象中的浮冰,而是一枚像蛋、银白反光的物体。
权至龙坐直了些。
电影进行到第十分钟,女主角该登场了。
少年心跳骤急,左手握紧猎枪,右手以长竿试探那枚蛋。戳了几下,里头毫无动静。
他不安地眨了眨眼,微翘的睫毛轻轻颤动。
下一刻,镜头切回岸边,少年磨着刀,窸窣窸窣的动静令观众们情不自禁挑眉——哪怕明知是导演故布迷阵的悬念游戏,仍免不了揪紧心脏,屏息凝神。他会对女主角下手吗?斗嘴冤家式的开场?还是先有矛盾再和解?
镜头却恶作剧般自刀锋环绕而上,掠过泛红的水面,落向桶中——原来是先把鱼宰了。
女主角呢?大冬天的漂在河里再不把人放出来该冻病了啊!
陈雯雯捏紧拳头。
快救她女鹅啊!
就在此刻,第一首配乐如溪流般轻缓地漫入画面,每一个音符都呼应着少年谨慎的呼吸。
他将鱼仔细收进木桶,稳妥地放回马背的藤筐,这才蹲下身打量那只银白色的“蛋”。
蛋壳光滑得找不到一丝接缝,他摸索了好一阵,直到他的指尖触到某处——“噗嗤”一声,蛋壳轻盈地开启,少年吓得肩膀一缩,猛地向后躲去。
空灵如风铃般的音色悄然融入琴声,冰面也折射出的今日的第一缕晨光。
银白舱体内,静静侧卧着一位少女。
特写缓缓推近,巨幕清晰的连她面颊上的淡蓝血管都分毫可见。低温让她的肌肤透出冰雪般的苍白,双唇也泛着青紫色。
影院里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哪怕早有预期,女主角的美丽仍带来超乎想象的冲击力。音乐也被这份美攫住了呼吸,在这一刻默契地静止。
少年怔怔地看着片刻,直到一声“啊!”地从他喉咙里蹦出来,才倏然惊醒,手忙脚乱地将衣着单薄的少女抱出舱体,流水般的长发瞬间倾泻在他臂弯间,遮住了少女的脸。他跪在雪地里,整个人都懵了,只能无措地搂着她。
马儿好奇地凑过来嗅闻这陌生气息,少年慌忙用额头抵开它:“这个不能吃……这个不是食物……”他声音发颤,还带着点沙哑,不知是在说服马,还是在说服自己。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