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谁是萧家血脉,一看便知。
王慧兰扶额,眼前一黑,顿觉天塌了,即刻命心腹悄悄去城外的农户田家探查,才知田妞的娘在十六年前失忆,后来又因丈夫去世受到刺激,变得疯疯癫癫,问东答西,根本不记得当年前接生的事情。
田家人只道那疯癫妇人哪是什么稳婆,说是镇上绣坊的绣娘,因为与田家小儿子有染,瞒着众人未婚先孕,悄悄将女儿生了下来,后才嫁进的田家。
王慧兰追溯种种,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大抵是因为在山中,那妇人见她非富即贵,于是起了心思,冒充稳婆帮她接生,期间支走她身边的侍女,来了一出偷梁换柱的戏码,悄悄将两人的女儿调换。
田家靠着祖上的一亩三分田维持生计,日子过得更是紧巴巴,见村中有大户人家的长工告假回来,田家老大与老二两人一合计,打算将田老幺的女儿卖了,平分银钱。
田老幺死后,他疯癫的妻子、年幼的女儿都是靠他们这些亲戚帮扶,如今也是时候该老幺家出分力了。
巧了,正逢燕拂居买丫鬟。
王慧兰缓了几日,逐渐接受现实,派人去田家算账,那疯癫的妇人竟死了!
田家人说:那夜大雨滂沱,翌日醒来人就不见了,他们还是两日后在河边发现的尸体。
王慧兰就此作罢,没再找田家麻烦。
亲生女儿在乡下受了十六年的苦,王慧兰哪能不恨,她本就生性薄凉,当即断了与姝云的母女情分,收回她的所有。
真假归位,侯府三姑娘不再是姝云,而是寻回来的农家女。
两年前北燕犯境,皇帝命安陆侯领兵出征,至今未归,王慧兰已修书一封,将事情告知边境的丈夫,等他拿个主意,决定姝云的去留。
然而没过几日,真千金和姝云双双落水,丫鬟远远瞧着,像是姝云推了真千金下水,王慧兰本就看着姝云那张熟悉的脸窝火,因这事,这把火彻底被点燃。
趁着此时老夫人不在,府中是她做主,王慧兰打算尽快把姝云送回田家,眼不见为净。
只有姝云亲笔写下断绝书,“自请”回田家,王慧兰才不会被老夫人、安陆侯责备。
*
磨了三四日,姝云还是没有写那张断绝书。
房门再次落了锁,小屋昏昏暗暗。
姝云下颌枕着膝盖,抱膝坐在床上,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无助地落着泪。
凉风拍打窗户,姝云搓了搓僵冷的双臂,低头抹了泪,裹着薄被躺回床上。
姝云头脑昏沉,很快睡了过去。
梦中,是热闹的上元节。小时候,阿爹背着她在街上看花灯、看焰火,给她买了好多漂亮的花灯。
她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笑着去牵阿娘的手,没牵住。
转眼一变,潮湿阴冷的屋子里,王慧兰居高临下,皱眉冷声道:“我女儿替你在田家受苦受难十六年,难道还不够?如今你竟还推她下水,还有脸赖在侯府?!”
王慧兰冷眼相看,一声吩咐,几名婆子进来。
“阿娘,我没推她下水,她在岸边脚滑,我去拉她,反被她一起带到了水里。我没推她。”
姝云解释,但还是被拖拽进了一顶很小的轿子里,从侯府西侧门抬出,送去回了田家,从此与侯府再无瓜葛。她哭了一路,侯府跟出来的嬷嬷嫌她哭得烦,狠狠骂了她一通。
一路泥泞,弄脏了绣鞋,姝云被硬拉着进了乡下的破漏小屋,她挣扎着猛然醒来,后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