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如此卑微,不过是祛疤的药膏,她以前有好几种呢,每种药效相似,只是香味不同罢了。
见她如此,萧邺敛眸,拿过她掌心的瓷盖盖上,将小罐放到她手里。
姝云收下祛疤药罐,在萧邺转身之际,纤指忽地拉住他的袖摆,央求道:“哥哥能不能将琼枝调回来,碧罗到底是哥哥院里的婢女,我用着不习惯。”
琼枝是姝云的贴身婢女,她不是萧家女后,王慧兰便收回了她身边伺候的婢女。
男人眉目冷淡,姝云大着胆子去拉他的手指,撒娇道:“哥哥,好不好,求您了。”
他没说话,姝云害怕他拒绝,不自觉抓紧他修长的指。
长久的静默中,萧邺颔首,算是应了她。
“谢谢哥哥。”
姝云松了气,笑吟吟松开男人的手指。
萧邺背过手,被握过的指腹缓缓摩挲,垂眸便见她的笑,一丝拙劣的心思升起。
“不过是一罐祛疤药,怎不去找你阿娘,偏偏找哥哥讨。”
他声线轻柔,问着令她扫兴的话,答案显而易见,可他偏要将她的伤口挑开,再由他亲自缝合。
姝云抿唇,笑容消失不见,“阿娘恨我、厌我。”
“是我生母不对,不该将我跟三姑娘调换。”
姝云享受了萧姝珍的富贵生活,自认对她有所亏欠。
眼里蓄满泪花,姝云愧疚难安,泪珠簌簌掉落,怎么也收不住。
萧邺从袖中拿出一方锦帕,捧着她湿漉漉的脸,弯腰擦泪,“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鼻子。”
轻抚她的发顶,萧邺将哭成泪人的少女揽至怀中,温声轻哄,“哭出来,心中便好受了。”
博山炉中缕缕轻烟盘旋上升,拂过飘扬的纱幔,两道影子斜斜印在屏风上,小家碧玉的身影渐渐被颀长的影子倾盖,吞没。
姝云慢慢收了眼泪,从他怀中离开,仰头望向立在跟前的男人,“幸好还有哥哥在。”
萧邺柔柔一笑,回了对面坐下。
他提起桌上茶壶,斟满釉青莲瓣杯盏,放到对面,“尝尝这君山银针,是妹妹喜欢的茶叶。”
姝云捧起茶杯,轻呷。
姝云笑道:“还是熟悉的味道。”
“妹妹喜欢便好。”萧邺也笑,给自己倒了一杯。
一壶茶喝了大半,萧邺瞧了眼日头,道:“时候不早了,回去吧,好生将养着身子。”
姝云起身,辞别萧邺。
少女清瘦,形单影只,好不可怜,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萧邺才敛了目光,指节敲到桌案,嘴角衔起浅笑。
徐徐图之,步步收紧,能跑到何处去。
萧邺拿起对面的釉青莲瓣杯盏,悠悠转动,清透茶水贴着杯壁荡漾。
指腹摩挲杯口的朱色唇印,萧邺将茶杯拿至唇边,就着她口脂的印子,缓缓品饮盏中余茶,喉头滚动,尝到一丝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