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便一起吧。”王慧兰示意姝云坐下,吴嬷嬷心领神会,接过琼枝抱着的花枝。
姝云不想跟萧姝珍坐一起,于是在王慧兰左手边坐下,她慢吞吞理着花枝,思考如何修剪。
王慧兰挑了一朵牡丹花,拿起剪刀修枝,偶尔抬眸打量姝云的容貌,试图从模糊的记忆里,找出两张脸重合之处。
但愿是她多虑了,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釉白花瓶里的海棠突然凑到眼前,打断王慧兰的思绪。
“阿娘,看。”姝云笑眯眯拿着花瓶,她总是心灵手巧,瓶中的花别有一番韵味,旁人望尘莫及。
萧姝珍眼前一亮,“云姐姐的手真巧,不像我,不懂如何搭配,这花到我手中白白浪费了。”
她叹息道,抬手遮掩修剪的牡丹,面露窘态。
姝云轻轻皱眉,不喜欢她这样说话。
“阿娘,”萧姝珍挽住王慧兰的手臂,道:“不妨让云姐姐教我插花吧。”
萧姝珍被认回以后,撕坏了姝云喜欢的衣裳,摔了她所有的胭脂,常在她跟前炫耀,这厢却又让教她插花,姝云才不相信她安了好心,拒绝道:“有嬷嬷教,我便不班门弄斧了。”
萧姝珍望向姝云,一双眼求知若渴,“云姐姐莫嫌我笨,我学东西快,不会耽误姐姐的时间。”
王慧兰对姝云道:“既然如此,你便教教珍儿。”
王慧兰自认不是善人,念头一旦升起,心里始终有一根刺,姝云既与萧邺的交情依旧,不妨就这样了,不失为一件好事。
往后的事情,她自有安排。
*
风娇日暖,园子里百花盛开。
萧姝安、萧姝珍、姝云三姐妹的身影穿梭在园中攀花枝。
花香拂袖,蜂蝶阵阵。
萧姝珍无意间窥见回廊拐角吴嬷嬷的身影,敛了眸子,将手中花给了婢女。
萧姝珍一直跟在姝云身边,就连折花都要与她一起。
“云姐姐,这枝海棠花如何?”萧姝珍说着抬手攀花,宽大的衣袖顺势滑落,露出手臂的伤疤。
那疤痕足有一指长,似乎是被鞭子打的,姝云惊愣看着伤疤,萧姝珍顺着姝云的目光看去,慌慌放下手,窘迫地理了理衣袖,遮住伤疤。
萧姝安就在一旁,自然是瞧见了,捏着锦帕心中一凝,“三妹妹,你这伤是……”
萧姝珍捂住手臂,眼睛慢慢红了,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全然没了前段时间的神气。
半晌,她慢慢将衣袖撩起,手臂的数道疤伤触目惊心,比手掌还要长。
姝云和萧姝安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曾受过这苦,这些伤痕看着就可怕。
“是在田家被打的。”萧姝珍回头看向姝云,红着的眼睛落泪。
她哆哆嗦嗦将衣袖放下,遮住鞭伤,神情恍惚地捂住手臂,楚楚可怜道:“云姐姐你不知,他们……”
萧姝珍单手捂唇,低头呜咽哭泣,再没说话。
即便不说,姝云也知道萧姝珍的意思。
她僵在原处,沉默着,寒意从脚下升起,若是没有那场调换,萧姝珍身上的鞭伤,是她受的,田家人苛待的也是她。
“我可怜的妹妹,受苦了。”萧姝安过去安慰萧姝珍,搂她进怀里擦拭眼泪,道:“妹妹眼下苦尽甘来了。”
萧姝珍逐渐止了泪,湿润红肿的眼睛望向姝云,“我受过的苦,云姐姐何曾受过半分?幸好云妹妹在侯府留下,没回田家去,不用再受我受过的苦。”
“惺惺作态!阿姐可别信她的话!”
稚嫩的童声从主道传来,打破这沉重忧伤的氛围。
是侯府三公子,萧启。
萧启冷哼一声,朝姝云跑来,挡在她面前,挺直了腰背,冷眼看萧姝珍,“那日我都偷听到了,你哭闹着让阿娘把我云姐姐送回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