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碰了碰发烫的脸颊,姝云托腮,脸上的灼意逐渐消退。
姝云本是在园子里跟姐妹折花,碰巧与郑邵玖见面罢了,可经萧姝珍之口,传到王慧兰耳中,却成了她不知分寸,与男子独处。
谁都知道郑邵玖来侯府是为了见姝云,两人就差三书六礼,结发为妻。
郑邵玖一表人才,又是昌邑伯之子,年纪轻轻便已是通事舍人,王慧兰最是中意这个未来女婿,然而命运捉人,他偏偏喜欢姝云这个养女。
王慧兰忆起十六年前的雨夜调换,恨透了拆散她们母女的贱人。
她本就有了怨气,加之今日郑邵玖的到来,将这积压的怨,一齐发作出来,当即便命吴嬷嬷带姝云来静芳苑。
王慧兰将姝云呵斥一番,责她不知分寸,与男子独处,罚她闭门思过,抄十遍女戒。
夜阑人静,屋中灯火如豆,少女握笔,一笔一画落于白纸,字迹娟秀工整。
桌上堆了一沓写满字的宣纸,琼枝手里的拨灯棒挑了挑灯芯,火光亮了几分。
琼枝在一旁磨墨,姑娘从静芳苑回来,便红肿着眼睛,扑到床褥伤心地哭了很久,起来后一刻也不曾耽搁,寻来纸笔抄写女戒。
以往表公子来侯府,夫人没说半分姑娘的不是,今日竟大动干戈。
取来外衣披在姝云肩上,琼枝劝道:“姑娘,夜深了,明儿再抄吧,您风寒刚愈,仔细眼睛和身子。”
姝云摇头,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我不困。”
今日多抄一点,十遍女戒很快就抄完了。
姝云埋头继续抄写。
园中草丛虫鸣隐隐,玄衣男子与浓稠的夜色融为一体,静看窗户上的纤瘦身影,直到婢女扶她远去,他才回了燕拂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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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请安时,崔老夫人留了萧邺在屋中。
毕竟是过来人,崔老夫人清楚她那孙儿昨日是为谁而来,她转动手中佛珠,对萧邺道:“云丫头到了适婚的年纪,与邵玖的那桩婚事是你姑母与王慧兰闲聊时所说,不过是有那意向罢了,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婚事恐怕要生变化。”
“你跟云丫头关系亲厚,作为长兄,帮着把关妹婿理所应得,若是遇到品貌相当的郎君,多多留心,帮着云丫头物色一二,毕竟婚姻大事,总要寻个知根知底的好人家才是。”
萧邺面色平静,丹凤长眼微微一凝,笑道:“是要帮云妹妹物个好人家。”
崔老夫人点头,“云丫头虽是养女,但毕竟是从咱侯府出去的姑娘,金尊玉贵地养大,断不能叫人轻慢了去。”
“孙儿明白。”
萧邺提壶倒茶,握住茶盏的长指微用力。
两日都是阴雨绵绵。
扶风从府外回来,踏入燕拂居。
红泥小风炉正吐着温和的焰火,男人静坐于蒲团之上,从炙烤的茶饼中轻刮些许,倒入茶碾,轻碾,听闻屋中动静,轻掀眼皮。
扶风拿出驿站收到的两封信,递过去,“公子如您所料,侯爷传信回来了。”
萧邺淡淡扫了眼信封,一封是给祖母的,一封写给王慧兰。
他将两封信扣在案面,不着急给出。
已经预料到的事情不足为奇,萧邺不急不缓碾着茶末,唤来碧罗,吩咐她去静芳苑办事。
碧罗领命离开,萧邺从炭篮中夹一块精炭投入炉中,本就正烧着的风炉火势渐大。
茶釜放于炉上,不需多时,釜中清泉初沸,啵啵轻响。
添把火,总是要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