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邑伯府。
婢女送走王慧兰母女,萧夫人微微叹气,倚着太师椅扶手,揉了揉额角,心中总是有不快。
她乃崔老夫人所生,安陆侯之妹,后了嫁昌邑伯。
今日正逢郑邵玖休沐,王慧兰带着寻回的女儿来访,说来说去,还是想让郑邵玖与这位表妹认识认识。
郑邵玖将前袍一撩,跪得笔直,坚定道:“爹娘,今生我要娶的只有姝云表妹一人。”
昌邑伯拧着眉,文儒翩翩的脸冷了下来,瞪他道:“你巡边回来后,我让你断了与云丫头的情分,你不仅没有,那日去侯府看望你外祖母,还私下见了那丫头,感情用事!糊涂!”
昌邑伯厉声道:“今日我还是那句话,姝云娶不得!”
屋中气氛凝重,萧夫人给昌邑伯顺了顺气,打圆场道:“好了,你们父子别吵了,玖哥儿快跟你父亲道个歉。”
郑邵玖还跪着,叩首一拜,执拗道:“儿子只娶姝云表妹,望爹娘成全。”
“你、你!”昌邑伯胸膛起起伏伏,气得手抖,喝责道:“你可想过郑家的以后?!”
郑邵玖身形一顿,神情僵住。
萧夫人:“你与云丫头自小认识,又两情相悦,郑萧两家亲上加亲是件好事,可她偏偏是调换的农家女。”
京中哪有不透风的墙,高门深宅间私下都在议论这件事,就连十七年前王慧兰与安陆侯的丑事也被提了两句。
萧大夫人不喜兄长的品行,但木已成舟。
她语重心长,将其中利害娓娓道来,“为了你的前途,为了整个郑家,你父亲求稳,辞官礼部尚书,守着个爵位,你已是通事舍人,在中书省历练几年,必定是大有作为。娶妻当是门当户对,云丫头虽是侯府的养女,但毕竟出生乡野,这血缘断不了。昌邑伯府不允许这等出身的儿媳,惹人频议。”
昌邑伯道:“你要执意娶萧家女,我也不拦了,但娶萧家的姑娘是你另一个表妹,萧姝仪。”
“四表妹尚且及笄,儿子只当她是妹妹。”郑邵玖震惊,父亲当真是糊涂了,说出这样的话。
昌邑伯态度强硬,由不得儿子胡闹,“仪丫头明年及笄,若你还吵嚷着要娶萧家女,为父立即媒人去侯府提亲。”
“去祠堂跪,到列祖列宗面前反省思过。”昌邑伯起身,拂袖离开。
萧夫人站到儿子跟前,耐着性子劝道:“听你父亲的话,顾全大局,莫要任性,去祠堂思过吧。”
郑邵玖心有不甘,眼神倔强,牙关紧紧咬着,双手紧攥成拳,他沉默着起身,拜别萧夫人,挺身去了祠堂。
他怎能放弃云表妹呢?
不能的。
*
萧姝安带着她没有放的风筝,早早离开了蝉雪居,没了个说话的人,屋子里安静冷清。
姝云手里的毛笔跟不听使唤似的,老是写错字,废了好几张抄写的纸。
她看着写了大半日只有几张能用的纸,拧了拧眉,让烟萝拿走写废的纸张。
半下午的时候,姝云手腕酸痛,无心抄写女戒,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发呆,忽瞥见外面一抹身影。
萧姝珍来了。
“云姐姐在瞧什么?”萧姝珍进了屋子,冲她柔柔一笑,在她身旁站定,朝她望去的窗外一瞧,眨了眨眼,有些失落道:“这海棠花都快谢了,颜色浅淡,不如曲荷堂的艳丽。”
曲荷堂的花卉都是姝云精挑细选的,是府中最好的一批花卉。姝云不喜萧姝珍,侧身越过她,去了绣墩坐下。
萧姝珍落了冷脸,也不恼,抬脚跟上去,坐在姝云旁边。一路走来,她有些口渴,因是没带婢女跟着,便使唤琼枝看茶,饮了茶后,又觉蝉雪居的茶不如她屋中的。
萧姝珍放下茶盏,“听婢女们说,云姐姐煮茶要用山泉水、晨露水,今日一喝,也不过如此嘛。”
这是前阵子送来的茶叶,是去年的陈茶,姝云喝不惯,便搁了一旁。
今时不同往日,府中奴仆待她处处都是敷衍。
姝云知道萧姝珍是故意为之,没做理会,思绪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