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尔佳挑了挑眉:“哦?你居然想着的是送他去治疗,我只想送他进监狱。”
阮祯平静地解释:“跟踪、偷拍、丢动物尸体,只能让他拘留几天,放出来后,他照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能还会变本加厉报复。只有把他送到医院,接受治疗,恢复正常,我们才可能彻底摆脱他的纠缠。”
“话虽然是这样,可万一他没病呢,或者说他的病情达不到住院治疗的标准,吃药就好,他做那些事,纯粹是为了恶心我们。”
“第一次就诊的时候,他除了有焦虑障碍外,思维逻辑、言行举止都还算正常,基本的认知能力、判断能力都还在。后续做了这些事,他不可能不知道那是违法行为,会让他丢工作丢前程,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那说明什么啊?”
“说明他该去医院看看,否则会出现更极端的事件。”
宋尔佳叹了一口气:“诶,话虽这么说,但医院也不是万能的啊,要是真的那么有效,那每个看过医生的人都不会选择自。杀了。”
这话脱口而出,没经过大脑的思考,像是在否定这一个行业,否定她的职业价值。话一出口,宋尔佳就后悔了,小心翼翼看向阮祯,找补说:“不过,精神心理这一行嘛,治愈的前提是病人来医院接受治疗,愿意敞开心扉,有自救的念头,才有被彻底治愈的希望。”
阮祯却不介意她的失言,只是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说:“医疗本身就存在很多不确定性。”
所以临床交流中,不可以和患者许下绝对性的承诺。
而在精神心理这一领域,治疗的效果尤其依赖患者的依从性,想自。杀的患者比比皆是,有时候多到……医生逐渐变得麻木。
一旦对死亡麻木,那诊疗流程就变得极其按部就班,心态逐渐转变为: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通俗点说,就是能救则救,不能救拉到。
“你妈妈和我说过,你不是很喜欢医院。”阮祯忽然提起了宋葳。
宋尔佳低头笑笑:“对啊,我不喜欢医院。但那能怎么办呢,我找的对象还是这个行业的。”
医院本就是一个压抑的地方,那里好像有一种绝望和焦躁的气味,蔓延在每个人身上,她不喜欢那种压抑的氛围。
两人行走在拥挤的道路上,阮祯继续讨论宋尔佳的母亲:“我一直记得老师说过的一句话。”
“她说什么啊?”
“她说,精神病人都很可爱很单纯,就像小孩子一样,善和恶都很纯粹很原始。”
在精神科工作,被病人骂过、打过,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语,极其难得,说明宋葳是真心热爱这个行业。
宋尔佳又笑了笑:“当病人的恶意,发泄在她家人或者她在乎的人身上,她还会觉得病人可爱吗?反正我不会,不管有病没病,我平等地讨厌、憎恨伤害你我的人。比如现在,我就很讨厌许长峰,他给我带来很多麻烦。”
阮祯点头:“这是很正常很健康的情绪反应。”
就和被刀子割伤了身体会感觉疼一样,被人伤害了,情绪会做出愤怒和讨厌的反应。
阮祯继续说:“我自己,是我的第一个病人。”
学习医学理论知识的过程中,难免会自我代入,学到一定程度,她开始自我察觉,自我反省,自我救赎。
宋尔佳又摆了摆手,看着阮祯,笑说:“我知道,精神学心理学是你的救赎,对吧?你和我说这么多干嘛,虽然我不太喜欢,但那是你喜欢的事业和行业,我又不会逼迫你转行,相反,我会尽我所能支持你。”
她很喜欢阮祯身上因为行业特性带来的温和亲切从容不迫,因为她自己的情绪总是大开大合。
阮祯嗯了声,没再说什么。
宋尔佳又问:“和我说这么多,怕我因为许长峰这件事也和其它人一样,对你的职业有偏见啊?”
阮祯没说话。
宋尔佳继续道:“我才不会。工作和恋爱一样,真心喜欢,自己觉得合适就行,才不管别人怎么说,而且,许长峰吧,也怪我自己多嘴多舌,贸然和他出柜。”
“不怪你,是他不对。”阮祯指出强调,“如果他心理不正常,那么,只要你拒绝了他,他就会把你竖起来当一个靶子。”
两人边走边聊,走到一半,巷子里弯弯绕绕,导航已经识别不出具体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