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图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听阿舍说了什么,他举起铁刀手起刀落就砍下了旁边一人的头颅,随后持着滴血的刀迈步到阿舍身前。
谁也没有拦着他,阿舍却并不恐惧,冷冷地瞪了乌图一眼,又看向云笙,如同毒刺一般的目光和云笙对上,冷冷道,“以前是祈,现在是她,都把所有人当傻子。”
他又看向乌图手里的刀,”你手上拿的是铁吧,很感激神灵赐给你们这样锋利的武器吧,但是很久以前我就看到过祈摆弄过这些东西,甚至是更稀奇古怪的东西,可是他从不曾告诉过我们。谁也不知道碎片里到底有什么,也许是有人不想我们知道。”
乌图终于走到了阿阿舍身前,漆黑如墨的刀身反射着光芒,银光闪动间,阿舍的头颅咕噜噜滚落,一双凸起的眼睛正对上云笙的视线。
云笙的大脑霎时之间只觉一片空白,一股反胃的感觉汹涌地奔涌而上。
她见过被分尸的野兽,满身是血、血肉模糊的祈,以及被红鬼蚁包裹着的索安,可是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有人在她眼前身首异处。
她捂住嘴,下意识干呕了几下,阿墨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不适,拱起脊背,用毛茸茸的侧脸蹭了蹭云笙的脸颊,云笙抱紧阿墨,讲练埋进去平复着心情。
琪菈在一边忽然道,“就两个人吗?会不会有逃走的。”
乌图将刀身插进泥土里,漠然,“逃走了就不要再来,不然也是一样的结果。”
“够了。”云笙看向双目血红的乌图,“两条命抵一条命,已经够了,仇已经报了,祈如果知道,也会希望你们能好好活着。”
云笙的话招来不解,琪菈却摸着腰间藏匿的珠子,忽然问道,“神使,刚才阿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碎片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让他们这么执着。杀了祈,还想杀了你。”
云笙不知道希的人知道多少碎片的事情,现在也不是和盘托出的好时机,因此云笙只是摇了摇头,“碎片里面只是讲了制作工具的方法,可能是他们看到过什么,误以为碎片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吧。”
云笙的解释听起来是如此合情合理,因此大家也就不再纠结这些问题,将血液和尸体收拾干净,以免引来野兽攻击,留下两个人值守,众人这才缓缓入睡。
随着天光黯淡,林里沉寂下来,云笙闭着眼睛,却满头思绪难以入睡,她不知道今晚会有多少人睡不着,可是她却想着那抹冷冽的刀光,喷溅的血液,还有那句“他们把你们当做笑话”,心里像是江海在翻涌一样。
仇恨、鲜血、贪婪在叫嚣,面对这样满溢的欲望,如果她将碎片里的技术交付出去,在这样的原始世界中,是否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灾难?
她的翻覆惊动了同样睡不着的琪菈,她躺在地上,想到昨晚众人还在一起听着雨声看着来自神国的电影,而希的出现却如同打破一场幻梦,让大家落入冰冷的现实。
那样一个尖锐的问题,挑动了她内心深处深藏着的那个敏感的问题,让她的内心如同被火焰炙烤。
此刻看到云笙也在翻来覆去,似乎还没有睡着,她终于还是没忍住,凑上前轻轻拍了拍云笙的手臂,低声呼唤道,”神使,你睡了吗?”
云笙自然是还没有睡着,听见琪菈的声音,她偏过头看向琪菈,低声问她怎么了。
琪菈摇摇头,她不知道该怎么问出那个问题,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神使,我睡不着,想和你说说话,”
不等云笙开口,她接着道,“我从小就是跟着祈长大的,我看着他带着大家努力在丛林中生活下去,教会大家思考、互帮互助,我从来没想过他有一天会离开。”
黑暗中一切表情都掩没,云笙却也能猜到她的痛苦,只伸出手理了理琪菈的头发,“都过去了。”
温暖的手掌似乎拉进了两人的距离,这一刻琪菈内心的那根刺却扎得她节节退败,“我不相信阿舍说的话,祈怎么会向我们隐瞒呢?神使你怎么会骗我们呢?你们都是神灵选定的人,是来帮助大家的。”
面对琪菈此刻悲伤到近乎诘问的语气,云笙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过了一会儿她才道,“我不知道希他们看到了什么,但是祈不会骗你们的,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家好。”
掌心传递的温暖让琪菈眷恋黑夜掩盖她的神色,只听她应和道,“是的,我相信神使,就如同相信祈一样,不管碎片里面有什么,祈和神使为了大家,都会告诉我们的,希是背叛神灵的存在,我不会信他们说的话的。”
云笙还想说些什么,琪菈的呼吸已经逐渐变得均匀起来,已然是入睡了,于是云笙咽下想要说的话,将兽皮盖在琪菈身上。
在漆黑的夜里,只有篝火中的火焰跃动的光芒,借着这层薄薄的光亮,云笙看着琪菈,或者是虚空的某个地方,低声道,“我向你保证,我会给你,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她说完,连自己都苦笑起来,祈,你把蓝宝石碎片给了我,也许你是想让我留下,可这真是一个贪婪的难题。
她抚摸在怀里的阿墨睡得正香的阿墨,“到时候,你还会跟我一起走,一起去寻找圣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