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沸水里捞出来的虾,即使吹了几秒也带着灼人的热度。阿墨“哈、哈”地倒吸了几口凉气,再一次囫囵着将那弹牙鲜甜的虾肉吞了下去。一边吃,眼睛却依旧亮晶晶地粘在碗里剩下的几只虾上,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云笙看得又好气又好笑,索性将整个碗从石片上端下来,放到阿墨面前的地上,“好了,别看了,都是你的,慢点吃,别烫着。”
阿墨脸上立刻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他学着云笙刚才的样子,伸出修长的手指,拿起一只红童童的虾,这次他没有直接塞嘴里,而是剥出里面完整的虾肉,,举到云笙唇边,脸上是笨拙的讨好,“笙笙,吃。”
这个举动让云笙心头一暖。她接过那枚被仔细剥好的虾肉,却没有自己吃,而是又塞回了阿墨嘴里,自言自语道,“说起来,我还真没想到你兽型是幼年体,人型居然是成年体。不知道你会不会也有发情期,真有的话我去哪儿给你找个狼人来。”见阿墨注意力全放在眼前的虾上,顺手又给他剥了一只,“这么喜欢吃虾?明天退潮了我去海边多捡些回来,给你煮一大碗。”
阿墨嘴里含住云笙递来的虾肉,含糊地应了两声,飞快地咀嚼咽下后,再次拿起虾掐头、去尾、剥壳,动作虽然略显生疏,却异常认真。
他执拗再次将虾肉送到云笙嘴边,“好吃。比以前的好吃,笙笙也吃。”
云笙见他态度坚定,张口吃下,入口一瞬间只觉得软嫩弹牙,清甜异常,带着鲜活的海鲜最原始的香味,确实比她在超市买的冷冻虾鲜美百倍。
“是好吃,”她赞同道,又随口道“新鲜的海鲜肯定比你以前吃的河虾强多了。”
“不是。”阿墨摇摇头,手上已经开始剥第三只虾,他一边剥一边认真地纠正云笙,似乎在思考该怎么表述,“是。。。。。。你买的甜虾,没有这么香。”
他剥好第三只虾,再次递到云笙唇边,云笙下意识地张口,却忽然听到阿墨那句“你买的甜虾”,一瞬间她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动作猛地僵住了,大脑变得一片空白。
“你。。。。。。你说什么?”云笙下意识地反问,等她回过神来,猛然站了起来,唇边的虾肉被挥落在地,她的双眼却只紧紧盯着阿墨,双手用力地按住阿墨的肩膀,急切道,“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阿墨被云笙骤变的脸色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说错话惹得她不高兴,他心疼地弯腰捡起地上沾了灰的虾肉,吹了吹灰尘,然后塞进了自己嘴里,又手忙脚乱从碗里再抓起一只虾,补救般地快速剥好,带着点慌乱再次递向云笙,“我、我说错了,甜虾、甜虾也好吃地,笙笙别生气。。。。。。”
然而,云笙此刻完全听不进这些了,她的心脏在她胸腔间重重鼓动,如同密集的鼓点,每一次跳动都带着不可置信的欣喜,汹涌着将她淹没。
在现世的某次下班途中,她心血来潮去街边的蛋糕店买蛋糕,忽然听见街边某个角落传来一声微弱的猫叫声,似有似无、断断续续。
她寻声找过去,只见脏乱的夹角里,藏匿着一只脏兮兮的幼猫,毛发漆黑打结已经看不出本色,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除了肚皮处微弱的起伏和逐渐微弱到近乎于无的叫声还能证明它还活着。
云笙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哪还记得自己向闺蜜说的这辈子都不会碰一下宠物的誓言,急慌慌地将它从地上抱起来,用自己的外套裹好,蛋糕也不买了,搜索了最近的一家宠物医院就冲了过去。
医生说它身上有被折磨和虐待的痕迹,伤势还不清,估计是很艰难才逃跑的,如果要给它找饲养人,一定要好好考察,云笙听了这个诊断结论心痛得无以复加,当即拍板决定自己养它。
等糯米养好伤把它带回家后,云笙心疼它,时常给它买生牛肉让它补身体,隔三差五还会去超市买冷冻三文鱼和甜虾给它当零食,糯米每次吃得都特别欢,围着她的腿喵喵叫,这件事,除了她自己和糯米,不会再有别人知道了。
一股时空错位的荒诞和潜藏的希翼让云笙紧紧抓住阿墨的手腕,双眼盯着他此刻带着困惑的冰蓝色眼眸,仿佛要透过这双属于兽人的陌生的眼睛,看到皮囊下熟悉的灵魂。
云笙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清晰无比、带着试探、希冀的音节,一个用这个世界语言中能找到的、最接近她前世呼唤那个名字的发音:
“NuoM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