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去。”闻时钦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
下一秒他就跪在苏锦绣面前,膝盖砸在青石板上。
苏锦绣被他这一出吓得不轻:“阿钦?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谢鸿影目瞪口呆。
闻时钦目光炯炯:“阿姐,我想好了,不去白鹿洞,也不去科举了,不当什么将相宰辅,我就在绣巷守着你,给你劈柴挑水,你绣活儿累了,我给你揉肩。晚上你冷了,我给你暖脚……你嫌床冷,我……”
他越道越离谱,苏锦绣赶紧伸手捂住他还在乱说的嘴,声音发急:“阿钦!”
闻时钦僵了僵,她温热的掌心贴着唇瓣,还带着绣线的淡淡松香。谢鸿影倒吸冷气的声音就在耳边,他不用看也能想,对方此刻定是满脸震惊:一个向来眉眼带傲的少年,正跪在地上攥着姐姐的裙角,还哭着说要一辈子守着给她暖脚,多荒唐。
“这样好的机会,你还是去吧。”苏锦绣的声音轻轻落下。
闻时钦猛地摇头,指节更紧地攥住她的裙边,“阿姐,你是不是想把我赶走?”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先起来。谢家公子还在这,你这样像什么样子?”
闻时钦像钉在地上似的不肯起,苏锦绣加重力道想扯他起来,他反倒顺势往前,双臂紧紧抱住她的腰,额头轻轻蹭着,湿热的呼吸透过薄薄夏布裙摆,烫得苏锦绣小腹一阵发麻。
谢鸿影手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闻、闻时钦,你……男女授受不亲啊!”
闻时钦猛地偏头,通红的眼睛盯着谢鸿影,语气里满是戾气:“我同我阿姐说话,关你什么事?”转头又将脸贴回她裙摆上,手指捏住她腰侧的衣带,语气可怜:“阿姐,你是不是嫌弃我了?是不是觉得我留在绣巷给你丢人?”
“我没有,我何时嫌过你?”苏锦绣慌忙解释。
闻时钦知道,苏锦绣见不得他掉泪,只要他红了眼,她纵有再多气性也会软下来,什么都依他。这般拿捏她的软肋,是卑鄙,是无赖,可他别无他法。
祈求能在绣巷平安厮守,祈求天地放过一双苦命人,有错吗?
“别哭了,你先……”苏锦绣手足无措,推也不是拉也不是。
“我知道我没用,不能让你住华舍、穿绫罗。可我能劈柴挑水,能给你暖被窝……”
他越说越委屈,真假难辨的哭腔裹着气音,最后干脆把脸埋进她衣裳里,一抽一抽地哭起来。
谢鸿影在旁边看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终于忍不住咳嗽两声,慌忙找补:“那、那个,巧娘,我突然想起家里母鸡要下蛋了,我先走了哈!”话音未落,人已几乎是落荒而逃。
院门口的脚步声渐远,苏锦绣无奈地叹口气。
闻时钦仍跪在地,膝头染尘也不顾,双手环着她腰如铁箍,脸埋在她腰腹间,哭声已低哑如咽。
苏锦绣方才硬挣无用,便缓了手,轻轻捏他耳垂,那是他素来怕痒处。
闻时钦果然微僵,力道也松了些,苏锦绣便用指腹轻轻帮他拭泪,他一哭,她心里也不好受,轻声哄道:“你何苦来?撕了谢小郎君的好意,日后再后悔就晚了,不如现在去了,纵是后果不尽人意,也免了遗憾,阿钦,你说呢?”
回应她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苏锦绣缓缓蹲下身,声音放得更柔,耐着性子轻声哄劝,可他始终抿着薄唇,连眼睫都未抬一下,只以沉默相抗。
到最后,苏锦绣也觉出几分疲惫,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