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除山石需要多久?”
“估摸着少说也要一整日吧,这里离剑阁不远,我们打算先在剑阁休息一日,等道路畅通了再启程。”
陆蔓点了点头,余光不经意扫到了不远处正在指挥士兵的萧云廷,她只默默的垂下眸子,将车帘放下。
到剑阁时已是酉时,随行的士兵一部分清理滑落的巨石,一部分则是留下就地扎营,只有十余人随着他们来到了驿站,这十余人便是萧云廷的贴身护卫。
旬聿让人安排好了房间便和其余人留在一楼等候用餐,陆蔓则是借故说太累了就先行上了二楼。
其实,她只是心里有着自己的计较,不想面对萧云廷罢了,那日他拒绝了她,放在任何一个女儿家的身上也会觉得失了尊严。
虽说是她恬不知耻的自己贴上去的,可是也不想就那样被他看了笑话去。
再去卯着劲儿的往上贴,她做不到,至少这会儿她做不到。
略微用了几口干粮后,她便倒在床上沉沉的睡了过去,连日的赶路说不累是假的,虽说有马车代步,可依旧是腰酸背痛浑身不舒服,没想到这一小憩再一睁眼已快接近亥时。
她起身喝了口早已凉透了的茶水,信步走至窗前将窗户推开,本想只是透透气,没想到打开的瞬间一树海棠赫然出现在窗外。
眼睛顿时有些迷离,海棠花对她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承载了她整个童年的回忆,曾经的太尉府里,父亲为母亲种植的那上千棵海棠今又何在呢?
也顾不得此刻外面的连绵细雨,不自觉便推开门走了出去,外面是一个不大的露台,枝叶刚好从围栏穿插而过。
她愣愣的站在雨中,任冰冷的雨水在脸上胡乱的拍打,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冲动的念头——跳下去。
跳下去,就不用承受这么多了……
“你做什么?”
脚步缓缓朝前挪了一步,双手才覆上冰冷的围栏一个声音忽如鬼魅般在身后响起,怒火中夹杂着焦急的担忧之色。
回首望去,隔着雨幕望见萧云廷的身影正朝她缓缓而来。
她立刻清醒了过来,那一瞬间的念头也在脑海中荡然无存。
细细平复了一下情绪,再瞧到萧云廷微蹙的眉头时,她才淡然的说了句:“没什么,我只是想折一枝海棠花而已。”
听到她这么说,萧云廷微蹙的眉头才稍稍舒展,无奈的叹了口气:“为了一枝海棠连自个儿的身子都不顾了?你若喜欢等回蓉城了我让人给你多种几棵便是。”
陆蔓偏过脸,将目光停留在茫茫黑夜中的一角,他哪里知道,她在意的根本就不是那一树海棠,而是她回不去的曾经。
深吸一口气,她收回目光,这该是自那日之后,第一次与他见面,只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萧云廷依旧一身玄黑,说话间俊美无俦的脸上浮起一抹浅浅的笑涡,敛去了一身的凌厉,给人一种很随和的感觉,只见他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将一个油纸包裹着的东西朝她递了过来。
“刚才李忠他们送来了一些当地的特色核桃饼,我不喜食丢了也浪费,你若不嫌弃便替我解决了吧。”
他掩饰的很好,可陆蔓分明瞧到他锦履上的那些泥点子,他该是走了很远才买回来的吧。
没有说话,她只默默的伸出手从他手中接了过来。
檐下的灯笼随着夜风轻然四摆,萧云廷撑着伞同陆蔓一起趴在围栏上,看着她的侧脸,他问:“你很喜欢海棠花吗?”
“嗯。”陆蔓点了点头,脱口而出:“小时候因母亲喜欢海棠花,父亲便在后院种了上千棵,开花的时候可漂亮了。”
一语甫出,萧云廷的眸光渐渐变得暗淡,模糊的记忆中似乎又浮现出一抹红色的身影,那年海棠花下,即便只是寥寥数语,可却成了他永远的遗憾,唯留下记忆中那一抹刺眼的红色。
“其实,你很像我很久以前认识的一个人,她也如你这般,很喜欢海棠。”
“你爱她?”陆蔓脱口问。
萧云廷收回思绪,苦涩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爱,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小姑娘,我与她不过一面之缘,只是,每次一见到海棠花便会不自觉的想起她。”
陆蔓微微侧首,凝向萧云廷的目光渐渐变得暗淡,她勾了勾唇角,掩去面上的落寞:“那她应该很幸福吧,能被你一直记在心里。”
“她已经不在了。”话语甫出,淡漠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