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根针,精准刺破张砚之强装的镇定。
他声音都发了颤:“殿下恕罪!草民对秦娘子……只是远远看着,从不敢有非分之想!上月递锦盒是一时糊涂,她当场就推回来了,草民再没敢靠近过!”
“哦?”萧云湛慢悠悠地在主位坐下,端起茶盏呷了口,“既如此,昨夜丑时到寅时,你在哪?”
张砚之刚松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昨夜……昨夜草民一直在府中读书,有书童为证。”
他话说得急,尾音都有些发飘,落在萧云湛眼里,反倒更显可疑。
裴知微目光落在张砚之脚上那双鞋上,那是一双青色云纹靴,尺寸大了半寸,鞋尖处的云纹繁复精巧,显然是贵价货,虽与现场脚印同属云纹,却比那简笔样式华丽得多。
她朝萧云湛递了个眼色,示意对不上。
萧云湛见状,便摆了摆手:“张二郎先去偏房稍后片刻,若是想起什么线索,随时来报。”
张砚之略有迟疑,但还是躬身告退。
看着他的背影,裴凛沉声道:“秦张两家积怨颇深,他若在案发时段出现在秦府附近,行踪又说不清楚,确实疑点重重。”
萧云湛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着,半晌抬眼道:“周平,去张府一趟。”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把张砚之的书童带来,仔细问问,昨夜张二公子是否真在府中。”
周平领命而去,约莫半个时辰后,果然带着个瑟缩发抖的小厮回来。
那书童不过十三四岁,见了正厅里的阵仗,尤其是萧云湛身上未褪的大红喜袍,吓得腿一软跪倒在地。
“你家二郎,昨夜丑时到寅时,是否一直在府中?”萧云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书童顿时魂飞魄散,“回……回殿下,我家二郎昨夜出去了一趟,差不多寅时回来,回来时脸色甚是不好……”
“寅时才归?”萧云湛眉峰微挑,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周平,把张砚之‘请’回来。”
再次被押回正厅时,张砚之的脸色比宣纸还白。
瞥见跪在地上的书童,他喉头滚动了几下,知道再瞒不过,腿一软跌坐在地,双目赤红地看着萧云湛:“是,我昨夜是去了秦府!可我没害她!”
“你深夜去秦府做什么?”裴知微向前半步,目光锐利地盯着他。
张砚之双手抱着头,声音带着哭腔:“我知道她不情愿嫁给瑞亲王,更不屑与我张家有牵扯……可我就是……就是想最后看她一眼。”
他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在墙外站了约莫半个时辰,忽然看见个黑影翻了进去。”
“什么样的黑影?”萧云湛追问,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
“看着身形偏瘦,动作快得像猫。”张砚之努力回忆着,“我以为是她的心上人,是来带她私奔的……我想着她总算能得偿所愿,就……走了。”
萧云湛抬手示意左右退下,从案几上拿起裴知微放在一旁的绘图工具,平铺在桌上:“你再仔细想想,那人翻墙时是左手先撑还是右手?腰间有没有挂什么物件?”
他笔尖悬在纸上,目光沉静地看着张砚之,“一丝一毫都不要漏。”
张砚之虽不解其意,却还是一五一十地描述起来。
萧云湛一边听一边画,不过片刻功夫,一个模糊却能辨清身形特征的人影便出现在纸上:窄肩、长腿,翻墙时并未用手撑墙,腰间似乎挂着什么硬物。
“是这样吗?”萧云湛将画纸递给他。
张砚之看着画上的人影,连连点头:“是!就是这个样子!一模一样!”
“看来,我们得找的,是这么个角色。”萧云湛将画纸递给周平,“拿着这张图,去查近几日秦府附近的可疑人等,尤其是身形相似、穿简笔云纹靴的。”
周平领命而去。正厅里,张砚之还在低声啜泣,秦良夫妇则脸色越发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