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的年关将至,处处张灯结彩,洋溢着喜庆热闹的气氛。
钱锦和敖溟便是在这腊月时分来到了这座江南小镇。
街道两旁挂满了大红灯笼,摊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
"糖葫芦!又甜又脆的糖葫芦!"
"刚出炉的定胜糕,吃了来年必定高升!"
"窗花剪纸,买回去贴窗花喽!"
空气中更是弥漫着糖炒栗子、烤红薯、年糕的香甜气息。孩童们穿着新棉袄,拿着风车和糖人追逐嬉戏,鞭炮声零星作响,预示着更大的热闹还在后头。
钱锦拉着敖溟,像两尾灵活的鱼,融入了这欢乐的人潮。
"哇!敖溟你看这个!"她停在一个卖绒花的摊子前,拿起一支栩栩如生的蝴蝶簪花,在鬓边比划,"好看吗?"不等敖溟回答,她又立刻被旁边画糖画的吸引过去,看着老师傅以勺为笔,以糖为墨,手腕翻飞间,一条腾云驾雾的糖龙便跃然石板上。"这个厉害!像你!"
她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对一切充满了兴趣,尤其是那些亮晶晶的廉价首饰和花样繁多的吃食。不一会儿,她手里就多了一包桂花糖糕、一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还硬塞给敖溟一个刚捏好的、憨态可掬的面人小猪。
敖溟对这些不太了解,却也被这扑面而来的、充满烟火气的鲜活热闹所感染,一双湛蓝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
他学着钱锦的样子,小心地咬了一口糖糕,甜糯的口感在舌尖化开,是一种与仙酿灵果截然不同的质朴滋味。
他跟着钱锦挤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钱锦,我们此番来人间,究竟所为何事?”他隐约记得钱锦提过与鲛人之事有关,但看眼下这情形,怎么都像是出来游玩的。
钱锦正盯着一个吹糖人的老师傅,眼睛发亮,头也不回地答道:“当然是来解决问题的!”
敖溟咬了一口甜糯的糖糕,含糊道:“我怎么感觉……你这看着不像啊?”
钱锦闻言,立刻转过身,叉着腰,一脸正气凛然:“敖溟师兄!请你不要小看我对工作的责任心!我钱锦做事,向来是玩乐……呃,是考察与正事两不误!”说着,她一把拉住敖溟的袖子,“走,带你去个能解决问题的好地方!”
七拐八绕,穿过喧闹的市集,钱锦将敖溟带进了一家临河而建、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茶馆。
堂内更是热闹,八仙桌旁坐满了人,茶香袅袅,瓜子皮嗑了一地。
堂倌提着长嘴铜壶,穿梭其间,精准地隔着老远就能将热水注入茶碗,滴水不溅。
正前方一座高台,一位穿着长衫、精神矍铄的说书先生正醒木"啪"地一拍,满堂皆静。
“敖溟,你没听过说书吧?”钱锦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得意,“今天让你开开眼!”
敖溟确实没来过这种地方,只觉得新鲜。他学着钱锦的样子,笨拙地磕着瓜子,目光投向台上。
只见那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子,折扇一展,便信手将一段缠绵悱恻、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娓娓道来。
正是那脍炙人口的《梁山伯与祝英台》。
先生说至妙处,语调时而激昂如金戈铁马,时而哀婉如泣如诉。他将梁山伯的憨厚诚挚、祝英台的聪慧勇敢、同窗共读的趣意、十八相送的情愫暗生、再到楼台相会的绝望、以及两人之间那求而不得的深情与无奈,全都描绘得淋漓尽致,引人入胜。
敖溟听得入了神,完全沉浸在那悲欢离合之中。听到山伯病逝,英台哭坟,他眉头紧锁;听到最后风雨大作,坟墓开裂,英台纵身跃入,一双彩蝶翩跹飞出……说书先生那沉痛又带着一丝慰藉的语调尚未落下,堂内已是一片低低的抽泣之声。
钱锦虽是听过许多遍,仍不免心中酸涩,眼眶微红。她下意识地转头想看敖溟的反应,这一看,却吓了一跳。
只见敖溟那双漂亮的湛蓝色眼睛里,泪水如同决堤的河水,哗啦啦地往下流。
他竟哭得毫无形象,毫不自知。
钱锦又是好笑又是心软,连忙掏出帕子给他擦脸:“哎呀,都是故事!编的!假的!你怎么还真哭成这样?”
敖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泪流得更凶了,声音哽咽,带着浓重的鼻音:“这怎么就不是真的呢!太惨了!太感人了!怎么就不能在一起呢?!”他越说越激动,仿佛感同身受,“你受伤那时候……我想的也是,你要是……我也不活了!”
钱锦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