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讽的话即将出口,宋禾眉适时推开了门:“兄长,你要闹什么。”
宋运珧顿时哽住,将不该说的话都压下去,绕过面前碍事的人去看自家妹子。
自小看到大的姑娘嫁了人,头发一梳上去,那可就是旁人家的了,而每次瞧见自己都笑盈盈的妹妹,此刻一双杏眸含着冷意,唇边确实还带着笑,却不过是冷笑。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弄得他好似真的很糟烂一般,他的妹妹他怎能不疼?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上前去揽上妹妹的肩膀:“兄长知道你受了委屈,你瞧,这不赶紧带你去讨公道吗?这事儿我已经禀了爹娘,待咱们回去,就同爹娘一起上邵家的门。”
宋禾眉枯了一半的心竟被这几句话点燃了生机,一双眸子也闪烁了光亮:“当真?”
“这哪里有假?”宋运珧恨不得举起手对天发誓,“那些个不干不净的女子是断不能留的,但邵文昂的为人你是知道的,难道就因一个通房,你就要将他弃了?你舍得吗?”
那点光亮随之被压灭,荡然无存。
宋禾眉不说话了。
但并非是因为舍不得。
有时候这人的心思很奇怪,有了昨夜的事,她便隐隐觉得扳回一城,昨日发现此事时的作呕感,竟也被暗暗的畅快所替代。
她忍不住去想,若是邵文昂与爹娘兄长知晓了这件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她期待,并因着期待而觉隐秘的爽快,可她却不能将此事说出来。
倒不是为了她自己的名声,而是——喻晔清。
她暗暗抬眸去看面前人,竟发现,喻晔清也在看着她,墨色的眸中神色复杂,让她分辨不出来他究竟在想什么。
反正那双墨眸,是没有昨夜那不受控制的涣散更诱人。
是在害怕吗,害怕她将昨夜的事说出来?
还是在可怜她,怜她无能为力之下竟用自己的身子来报复。
但她的沉默,却是让在场的二人认做是默认,宋运珧松了一口气:“听话,上马车罢。”
宋禾眉没拒绝,被他小心翼翼地搀着扶着送上了马车。
宋家出行的排场向来很大,但此刻毕竟是寻私逃的新娘,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故而只一个车夫带两个丫鬟,走的时候并不会引人注意。
一向孤寂的屋舍重新安静下来,喻晔清看着离开的马车,宽袖中的手不自觉攥紧。
无力感将他彻底笼罩,反复提醒他的无能。
他不该让她走的,方才应该不管不顾将她留下来。
可他最该说这话的时候,他犹豫了。
他配不上她,昨夜也应该劝住她,不让她冲动。
喻晔清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却是瞧见了从屋后缓缓走出的马儿。
这是昨夜她骑来的,但好像谁也没想起来它。
它丢在了这里,游离在外,就像他一样。
但下一瞬,理智被冲动盖过,喻晔清眸色沉了沉,上前几步翻身上马,追随上马车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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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禾眉顺着马车车窗瞧向窗外,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