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侯爷……”楼仲言磕磕巴巴地开口,全然没了之前玉树临风的姿态,“多谢侯爷相救,可否、可否托舍妹一把,也好让下官拉舍妹上来。”
他虽伸着手想要拉楼雪萤,奈何楼雪萤几乎没力气抬手,他只能求助于李磐。
李磐道:“你想我就这么把她送上来?”
楼雪萤长发散乱,透过半透明的水面,能隐约看见水下她飘浮的衣裳,若是就这么出来,整个身体的曲线恐怕都暴露无疑。
楼仲言这才如梦初醒般地一拍脑袋,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袍,交到采菱手里。
一直在前院理事的广平郡公夫人匆匆到场,发现落水的竟是楼家长女,大吃一惊,迅速召了府丁,将围观的众位宾客请离此处,又派了几个自己身边的侍女过来帮忙。
待人群散去后,众侍女在岸边围成一圈,由李磐在水里托着,她们在岸上合力拉着,终于把楼雪萤拉上了岸。
一上岸,双腿就跟失去了控制一样,楼雪萤虚软地跌坐在地,采菱迅速把楼仲言的外袍给她披上。
广平郡公夫人道:“楼小姐是贵客,却让贵客在我们府上落了水,是我们的疏忽。客房就在离此不远处,还请楼小姐速速移步更衣,免得受了风寒。”
楼雪萤被侍女们扶起,她只来得及回头看了刚上岸的李磐一眼,便被侍女们簇拥着往客房走去。
芃芃也眼巴巴地跟了过去。
远处的广平郡公看楼雪萤走了,这才搓着手,讪讪地过来,对楼仲言道:“对不住了,楼大人,这池塘平日里也没什么人来,没想到还能掉人进去,我们明日就让人修整。”
又看向一旁浑身湿淋淋的李磐,赶紧道:“侯爷受累,实在对不住,也请移步去客房收拾一下吧。”
李磐抹了把脸,挤了下衣服上的水,摆了摆手道:“无妨,就当洗了个澡,我回府换身衣服便是。”
“这如何使得?我们府上就有干净的新衣裳,侯爷还是去洗个热水澡,去去寒吧。”
“没什么寒的,我没那么容易生病。”李磐道,“你们就不必管我了,去忙别的吧。”
广平郡公和夫人对视一眼。
见楼仲言没吭声,广平郡公便道:“那……那我们先走了,侯爷、楼大人请自便。”
两个人带着下人们迅速离开,把此地交给了李磐和楼仲言。
池塘中的涟漪久久不散,楼仲言和李磐两个人沉默地对视。
楼仲言表情变化几番,才慎重开口:“今日之事,多谢侯爷出手相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磐:“举手之劳,楼大人不必客气。只是救人之时难免有所冒犯,还望楼小姐和楼大人海涵。”
楼仲言:“……”
什么意思?这是要划清界限了?那么多人,众目睽睽,都看见自己的妹妹和他贴在一处了,他难道就打算这么轻飘飘地糊弄过去?
楼仲言便道:“下官这妹妹,自小娇宠长大,极受父母亲爱重。侯爷古道热肠,今日救了舍妹一命,楼家上下感激不尽。不如等下官回去禀明家父今日之事后,明日再亲自登门道谢。”
李磐:“不必如此,我救楼小姐并非图什么回报,也无需劳驾楼大人和令尊上门了。楼小姐今日受了惊吓,想来很需要家人陪伴。”
楼仲言看他一个劲地跟自己装傻,不由咬起了牙。
两家之前并无交集,他救妹妹只是出于热心,不想娶妹妹,也不是人家的错。但问题就在于,要是没人看见也就算了,大家就当没这回事,双方都清清白白。但现在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明天就能传得满城风雨,他武安侯可以不在乎,他们楼家难道还能不在乎吗?
况且李磐这是什么表情,娶他们楼家的小姐很亏待他吗?要不是楼雪萤自己暂时不想嫁,那提亲的媒人早就踏破楼家的门槛了!
但现在绝不是和李磐争论的时候。
楼仲言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一下:“侯爷洒脱不羁,楼家却不能不承这份恩情。侯爷身上都湿了,得赶紧回去换衣裳,下官也不叨扰侯爷了,只是等侯爷有空的时候,楼家必然要再正式拜谢的。”
李磐嘴角抽了一下,道:“再说,再说。”
楼仲言后退一步,垂首道:“侯爷慢走。”
李磐头也不回,背着手大步离去,飞也似地远离了这个鬼地方。
路上有郡公府的下人想带他去客房更衣,全都被他拒绝了。
他出了府,门口的马车已稀稀拉拉不剩几辆。车夫看到他浑身湿透地走了出来,不由大吃一惊:“侯爷,您、您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