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钱垚说,族长夫妇如今对族学中事务也十分上心,卫仲连又与柳氏沾亲,便也给宁国府送了一份礼。
柳晏收到扶风送来的东西,就觉自己从前可能是真不了解贾玫,这人看似木讷,其实是个明白人。
迎春何尝不是明白人?只是她的处境,不允许她张扬个性。
这年头出身太重要了,不单单是嫡庶,还有父母的地位和际遇。
但人又是矛盾的,越是出身不好,越想证明自己,越是像贾珍这样,出身就有爵位要继承的,越是不珍惜。
贾珍的伤本来都快好了,府里流行吃番椒做的菜,柳晏让给贾珍也送了几回。
贾珍本就是虚火旺盛之症,吃了辛辣之物,不仅伤好的更慢,脸上也冒了几个疙瘩,嘴里长了泡。
最难受的是,还添了失眠多梦,腰膝酸软的症候。
有了上回挨打的教训,他现在也不敢自己找大夫吃药,给柳晏请安的时候就提起这件事。
“儿子有心想为父亲母亲分忧,奈何整宿整宿睡不着,白天精神不济。”
柳晏担忧地打量着贾珍,“瞧着愈发消瘦了。”
“是啊,还请母亲为儿子寻位大夫瞧瞧,估计是有些上火了。”贾珍道,他还不敢说的太严重,以免母亲又把张道士请来。
柳晏面露迟疑。
贾珍又道:“儿子知道自己没用,无法在外面建功立业,光耀门楣。但好歹是学了些人情往来应酬,父亲又厌烦应付这些,儿子正好能代他去。下月初一是神武将军的寿辰,儿子代父亲去给他老人家贺寿。”
上上辈子,贾珍确实经常代表宁国府,出席这样的场合。这也导致,宁国府的名声越来越差,他说话固然讨喜,但胸无点墨,只能聊些俗务。渐渐地,大家都知道宁国府是武转文失败了。
这回柳晏再也不想让贾珍去丢人,她忙担忧道:“我的儿,你就是操心太多,才失眠多梦的。这些事自有你父亲安排,他不想去,人家也不敢拿他怎么样的。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身子,别再想这些杂事了。”
贾珍:“……儿子这不是什么大毛病,吃一两副药说不定就好了。”
柳晏想了想,一直不让这小子吃药,他只会生出怀疑,天天来自己这儿纠缠。倒不如给他安排点药吃。
“等今晚我和你父亲说说。你这病太医们束手无策,只能在京中另寻医术高明的大夫。”
贾珍心说只要是大夫就行了,自己这就是上火,随便一个方子都能治好,于是跟母亲道谢,又破天荒地主动提起要去看看贾蓉。以示自己真的成熟了,都开始关心儿子了。
柳晏也是一脸欣慰,直接让人把贾蓉叫过来。
不一会儿,贾蓉就被奶娘抱来了。小家伙进到屋里,就要自己走。先给祖母行礼,然后看看坐在下首的贾珍,疑惑地歪歪小脑袋。
“我是爹爹呀,蓉哥儿连爹爹都忘了么?”贾珍就冲着贾蓉拍手,让他到近前来。
“爹爹”这个词有段日子没在贾蓉的记忆里出现过了,小家伙迟疑着没动。
贾珍就起身来抱贾蓉,贾蓉要躲,小短腿没倒腾过来,一屁股坐地上了,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贾珍不耐烦地皱眉,柳晏则已经抱起贾蓉,柔声哄着。
她厌恶红楼梦里的贾蓉,但实在做不到讨厌这么个不懂事的小娃娃。
而且贾蓉能变成红楼梦里那样,和他成长的环境脱不了干系。有贾珍这样的父亲做“榜样”,他能学好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