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别憋气。”
医生和她说了一句中文。
祝静恩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屏息,随即她的脊背更加僵硬,因为她十分清楚,赵崇生会说中文,自然听得懂医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机械地进气呼气,想要故作自然,可心率早已飙升到不正常的范围。
好在医生没再说什么,给她开了新的药方,递给负责煎药的助手去准备。
医生直接和赵崇生汇报了她近期的身体情况,在听到“熬夜”“肝气郁结”这几个词的时候,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眉。
祝静恩低着头看自己的鞋尖,搭在腿上的手不自禁地收紧。
就像是去看牙科的小孩子,生怕医生告诉家长,自己偷偷吃了不少糖。
赵崇生听着,偶尔淡淡地看她一眼,让她紧张得坐立难安。但他最终只是朝医生点了一下头,什么也没说。
祝静恩松了一口气。
但她没能放松多久。
那天的中药煎好之后,佣人照例请她下楼去喝药,不同寻常的是——
赵崇生在场。
他坐在沙发上翻阅着一份文件,明明没有看她,也没有说什么,仍无形中释放着强大的气场,让人感觉到压力。
祝静恩悄悄看他,抿了抿唇。
将盛有中药的瓷碗端起来,忍着喝了几口,就实在无法继续。
这次开的药似乎更苦了。
她偷偷晃着瓷碗,想把杯底的药渣晃起来,然后借药渣太多的理由,不喝剩下的苦中药。
赵崇生屈指敲了敲桌面,祝静恩做贼心虚地坐直了身体。
他的声音寡淡,“喝完。”
显然是发现了她的小心思。
祝静恩又偷瞄他,他的深思漠然,无可商榷。只好皱着眉,屏住呼吸忍着恶心将剩下半碗中药喝完。
从喉管里返上来的药味,让她整张脸皱巴巴的,还忍不住抖了抖。将那个瓷碗放下的时候,目光习惯性地看向赵崇生,却意外地看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祝静恩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再想注意看得分明些,可他的眼底一片平静,哪里能见到半分情绪。
她正疑惑着,却见他抬手朝她伸过来。
她的呼吸没由来地屏住,生怕惊扰他的动作,大概连心跳都暂停一拍。
可那只宽大骨节分明的手,只在她面前的桌子上停留一秒,很快收了回去。
桌面上躺着一块糖。
包装上写着德文,是他昨天从德国回来时带回来的吗。
祝静恩知道他没有嗜甜的爱好。
这是不是证明,他曾在忙碌的行程里抽空想过她,哪怕只是短短的几秒。
好奇怪。
明明这颗糖还没吃进嘴里,可她却已经感觉到很甜了。
祝静恩下意识地想说什么,唇微微启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