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字句消失得很快,几乎在入目的那一瞬间就消散了。莉奈甚至疑心是她的错觉。
可她还是第一时间,跑过去。
卧室。
床头柜。
台灯和两本书映入眼帘,而放置在圣经之上的,是两条小小的软膏。没有说明书,膏身没有产地用法等字样,可她偏偏知道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从刚才开始,她走路便不稳妥。肿痛酸涩蔓延,她想定是破了皮,发了肿。
大人注意到了。
虽然她一个人在路边醒来,但大人一定是在乎她的,不然他怎么会留下药膏,让她擦身体呢。
是不是也说明,大人并没有抛弃她呢?
她立刻虔诚地,满怀欣喜地抱着圣经,抱着药膏,唇角弯起幸福的弧度。
大人没有厌倦她。
太好了。
她还可以和大人在一起。
她还能和爱的人在一起。
她还可以继续爱他。
戴上眼罩。
打开扣子。药膏的扣子。
一点点褪下伤口上遮盖的布料。软膏的药香陷在指腹,抹匀,一点点抹在伤口上。红肿又糜烂的伤口。好疼好疼,却又觉得是那样满足。只要是他留下的痕迹,只要是关乎他们之间的爱的,只要是和爱相关的,就算让她感到无比痛苦,她也满足到无法言语。
“大人……大人……”
“好喜欢你……”
想象是他为她涂药。附着着薄茧的指腹划过她肌肤,一点点涂抹,白色药膏清清凉凉滑滑腻腻,她的身体泛起战栗。倚靠着的床头是他坚实的臂弯,柔软的枕布是他温暖的肩膀,眼罩的泪意是他温柔地爱抚。不断抹匀伤口的细节是他未抛弃她的证明。
只要还有身体,只要她还足够漂亮,只要她温软乖顺到低劣的程度,是不是就不会被厌烦不会被抛弃呢。
好像听见有水声。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啜泣。
好近好近,近在咫尺的水声。希望她哭得不要太难听不要太难看。他一定很讨厌看她这样子,所以她不可以哭。
“大人……大人……好喜欢……好想你……莉奈好想你……”
抹匀药膏,涂在外层,清清凉凉的触感被泪水弄得模糊黏腻。再这样下去,也许药膏的作用也要大打折扣了。
可她不在乎。
只要被填满过,就永远渴望被填满。只要被爱过,就永远渴望被爱。杨绛说张爱玲笔下的人物都是些性饥渴者,爱饥渴者。药膏太冷,抹在伤口也显得好冷。她想她才是杨绛所真正鄙弃的人。
只要有一个人表露出爱意,她的心绪就忍不住对他敞开。敞开爱敞开心又敞开腿。大人是如此,托比欧是如此。她想自己真是一个卑贱到不能再卑贱的人。泪水又在泛滥了。脸上也被单上也有。
“砰。”
……什么声音。
下意识拢起腿,眼罩往下拉,露出双含着氤氲水汽的眼来。
胆怯地,羞怯地,朝着声源望去。
窗外。
一个粉色的脑袋,仓皇地看着她。
……
是托比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