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巳月,丙子日,宜嫁娶,祭祀,祈福。
这日的中京城,仿佛被天上的红霞浸染。从谭府至宁王府的十里长街,早已是万人空巷,喧嚣鼎沸。
郡主李明琅身着大红喜袍,头戴簪花,骑着高头大马,显得明艳大方。她身后跟着迎亲团,抬着迎亲的花轿,一路上锣鼓喧天,往谭府而去。
长街两侧,楼阁之上,窗扉尽开,人头攒动。
因为是谭桢入赘,所以这宴请宾客的地方自然安排在了宁王府。
还未到巳时,宁王府就已宾客盈门。府外车水马龙,华贵的车马填满街巷。府内更是座无虚席,宾客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高谈阔论。
巳正初刻,靖安侯府的马车出现在了宁王府门前,奚九和卫褚利落的翻身下马,分别守在马车两侧。随后从车内下来两个身影,是裴铮和裴知行。
裴知行落后半步,跟在裴铮身侧。他一袭云缎锦衣,衣领处用银线绣着竹叶暗纹,走动间隐约可见浮光。腰间系着玉带,清雅端正,不喧宾夺主。
奚九和卫褚则时刻守在二人身旁。
宁王和驸马并肩站在堂前台阶上,迎接宾客。他们二人已年过四十,却未见疲态。身姿挺拔,骨子里透出的威仪与气度。
裴铮和裴知行踏上阶梯,身后的下人将贺礼恭敬的递了过去。宁王府的女官朗声道:“靖安候裴老侯爷,御史中丞裴大人到——”
“贺——玉璧一双,良驹两匹,恭祝新人白壁成双,鸾凤和鸣,前程万里!”
一声唱喏,堂内堂外的交谈声瞬间安静片刻,正在与人寒暄的宁王和驸马立时看了过来,二人神情带笑,从容迎了过来。
“老侯爷!您老人家竟亲自赏光,小王这王府今日真是蓬荜生辉。”宁王声音清朗悦耳,气度雍容华贵。
裴铮抱拳行礼,声如洪钟,谦逊道:“殿下折煞老臣了,郡主大婚,普天同庆。老臣来讨一杯喜酒喝,恭喜殿下觅得乘龙快婿。”
宁王亲切的虚扶一下,她笑道:“老侯爷言重,您来是给了天大的面子,您是国之柱石,陛下常在御前盛赞您,正因有您在,我朝北境才能安枕无忧。”
裴铮的爵位是靠着自己的丰功伟绩挣来的。当年边疆城破,独子战死,是裴铮老将挂帅,迎击北狄,力挽狂澜,救大梁于风雨飘摇之中。
连皇帝都敬他三分,更遑论宁王殿下。
得此猛将,是大梁之幸。
宁王和裴铮寒暄着,一旁的驸马却将目光放在了始终安静的裴知行身上。
裴家儿郎,名不虚传。观其形,如竹如玉。察其气,沉静内敛。外貌、才华、家世无一不是顶尖。裴知行的英姿,便是满园春色也难及其万分之一。
要问驸马在中京最属意谁当女婿,那自然是靖安侯府的裴知行。
只是与明琅差些缘分,驸马心中叹息。
驸马将那些复杂心绪按在心底,脸上扬起笑意,道;“知行也来了。”
裴知行行礼,躬身上前,语气沉静如水:“下官裴知行,参见殿下、驸马,恭贺郡主新婚大喜。”
听见裴知行行礼,宁王也看了过来。她赞道:“听闻你是御史台中丞。如今台院风宪肃然,多有赖你持心公正。”
“殿下谬赞,肃清纲纪乃下官本分,不敢称功。全赖陛下信重,同僚协力。”裴知行拱手道。
宁王闻言一笑,颇有深意道:“知行这是谦逊之言,朝中如你这般深峻能断之人不多,陛下也看在眼底。”
这话给裴知行戴了高帽。
裴知行忙道:“下官愧不敢当。”
裴铮也适时道:“他年纪轻,资历尚浅,日后还需多加磨砺,切不可生骄矜之心。”
裴知行垂首道:“是。”
驸马越看裴知行越满意,虽然知晓裴知行跟自家女儿缘分浅,但是不妨碍驸马喜欢这个年轻人。
许是年龄上来的人,就喜欢过问感情之事。驸马面带和煦笑容,问道:“知行年少有为,不知成家之事可有着落?”
裴知行道:“下官惭愧,如今心思皆在台院事务与为陛下分忧之上,于家室之事尚未有心力考量。”
“那心仪之人也没有?”驸马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