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最后车尾还缀着的那团毛茸茸的小尾巴,是不知何时跟上来的魈罗兽。
两人一兽一路无话,唯有车轱辘的声音与草叶的窸窣声。
知言专心盯着时溯的效果,一点点靠近沈放之,再近一点,更近一点,眼睁睁看着快要从49%跳至50%时,忽地“咚”一声闷响,知言猛地刹住。
沈放之侧过脸,眸光低垂,语气听不出波澜:“看路。”
知言愣了半息,后知后觉地退开半步。鼻尖仍隐隐发麻,她捂着鼻尖,点了点头,含糊地“唔”了一声。
是她不看路吗?
说要去天机阁,可怎么去、往哪个方向去她全然不知,路只有一条,她只是好端端的跟着他而已。
分明是他突然停下来,却偏说她“不看路”。
她揉着鼻尖,心里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你有什么目的?”沈放之突然道。
“什么什么目的?”知言下意识接了话,才想到,这话应当是问她处心积虑地接近他、跟着他有什么目的,便仰头答道:“此前我已经说过,是师兄疑我,我想自证清白罢了,并非别有所图。”
她停了停,又想到自己确实是图他的时溯能力,补充道:“再说了,我离不开师兄啊。”
沈放之嘴角线条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
“啧,瞧瞧。”一个少年声音突然毫无预兆地从前方传来,一旁的魈罗兽立刻竖起耳朵,喉咙发出低沉的警告声,身体微微挡在知言前面。
来人调侃道:“哟,这小东西还挺护主?”
沈放之也若有所思地看过来。
知言也讶于它居然真的成了她的守护兽。
她试探性地给了它一个安抚性的眼神,果然,魈罗兽似乎是确认来人没有恶意,变回了放松的姿态。
而知言此刻也下意识偏过头去,目光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来人一身绯衣,斜倚着树壁,锦袍上以银线暗绣海棠,在余晖的照耀下闪烁着点点微光。他身姿歪歪斜斜,指间转着根狗尾草,尾端绒絮乱颤,衬得那副吊儿郎当的笑脸有些欠揍。
他眸光在二人之间来回荡,那草茎在他嘴角随着他的说话而微微晃动,“我说什么来着?小师姐对你一往情深。刑台那边可都传遍了,说小师姐为爱勇闯刑场,情深似海啊!偏咱们沈师兄——”
嘴里的狗尾草往沈放之那边一点,尾音拖得极长,“不解风情。”
沈放之连眼皮都没抬,仍看着知言,却冷飕飕甩出一句:“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声音不大,却像冰针贴着耳廓弛过。
那绯衣少年又“啧”了一声,狗尾草在齿间转了个圈,笑得愈发讨打:“沈师兄还是这么惜字如金,可惜小师姐……”
“再啰嗦一句,”沈放之这才转过头去,淡淡道,“你就自己滚回去。”
狗尾草顿时停住,举手做投降状,桃花眼却弯得更深:“好好好,我闭嘴。”
他侧身一让,山雾被剑气劈开一道裂缝。
知言这才看见,半空中静静浮着一艘赤金剑舟,其形如巨剑,通体火红。剑脊为舟身,剑锋为舟首,雾色映照中显得十分气派。
狗尾草拖着懒洋洋的尾调,微曲着身子道:“二位,请吧。”
他话音刚落,剑舟略微沉降了一些,周围的火色灵光自觉收敛,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一道鎏金踏板自剑舟侧腹滑出。
沈放之先行,所踏之处竟未起半点晃动。
知言连忙连忙拖着小推车跟上,魈罗兽在后面蹦跶着也跟了上来。
才触梯面,知言便觉一股温热气流自脚底升起,瞬间驱散了周身的寒意,步子也不自觉加快。
等她踏上剑脊舟身,再回头看去,只见那狗尾巴草最后一步跨上剑舟,脚尖一点,整个舟身便轻轻一震,随即拔地而起,升至高空,平稳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