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池砚如今也算是她雇来的人,作为“老板”,总得尽点人文关怀的本分。
穿过月洞,竹亭内,有一点灯火在轻轻晃动。
映着半月的池边,一道人影凭栏而立,背对着她,有些朦胧。而池中,游鱼戏尾,水声泠泠。
对方似有所感,侧过身来,两息后,道:“你来了。”
声音清越,是池砚无疑。
祝凌霜走上前,在他身旁站定,瞥见他手中正掬着一把鱼食,便笑道:“这时候还在喂鱼?”
池砚笑了笑,指尖轻扬,鱼食便簌簌落入水中。“闲来无事罢了。”
祝凌霜也学着他的样子,往栏杆上一靠,低头看着池中晃动的涟漪。
忽然想起那本书中的细节,便随口问道:“对了,我记得你以前也养着一池锦鲤,你这突然走了,它们岂不是没人喂了?”
身边的人静了静,道:“没事,不用喂。”
“咦?不用喂也能活?”祝凌霜有些讶然,忍不住嘀咕,“难怪我以前养的小鱼,喂着喂着就死了,原来是不用喂啊……”
池砚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一声微乎其微的叹息。
“自然活不了。”他低声道,“可喂与不喂,本就没什么差别。因为它们,都已经死了。”
祝凌霜一怔:“死了?”
她记得书里写过,池砚极喜欢小动物。小时候的他曾鼓起勇气问养父母,能不能在家里养只小狗,却被以“玩物丧志”为由狠狠拒绝了,连带着任何活物都不许他碰。
那栋空旷的别墅里,除了他和保姆,便只有院中的锦鲤算得上“活物”。
幼时的池砚对那池鱼宝贝得紧,即便长到二十五岁,也还保留着喂鱼的习惯。这样的人,怎么会让鱼死掉?
“是它们生病了吗?”她追问。
池砚没有立刻回答。祝凌霜下意识偏过头看他。
昏黄的灯火中,池砚眼帘低垂,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笑了下:“不是它们。是我。”
“所以……你是生病去世的?”祝凌霜惊了。
哪个作者会把自己笔下的主角突然写病死的?不会是烂尾了吧?
虽然是上辈子的事了,但祝凌霜还是有些庆幸。还好她没把那小说看完,不然看到烂尾不得把自己给气死?
不过……
她偏眸望向身边的池砚。
一个年华和前程大好的青年就这么死了,倒也是蛮可惜。
不对,她自己不也是年纪轻轻就猝死的吗?还是先心疼心疼自己吧……
池砚没回答,只道:“你似乎对我过去的事知道很多,可我对你的过去却一无所知,甚至……连你的名字都不清楚。”
祝凌霜这才恍然——她好像确实没好好跟他说过自己如今的身份。
她想了想,道:“越州县主,祝余安。”
池砚却垂落视线,看着她,摇了摇头。
“可我问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