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去御书房。”
这一次,就按照她的本心去做,不去想朝堂中的明争暗斗,只在这混沌的世道中为那些学子开辟一方朗朗乾坤。
御书房中,广佑帝正批阅着臣下送上的奏折,他近些年来对政事稍感力不从心,远不及年轻时心怀远大,许多事更像是随心而为。
就像是此番科举案,他明知程敏只是替罪羊,却终究未肯深究,他年岁渐高,只愿朝堂能维持安定,免生波澜。
“陛下,韶华公主求见。”听见刘公公的通传,皇帝从奏章中抬起头来,果然看见朱予柔正端着什么在门外站着,他招了招手,示意放行。
“父皇,呐,我亲手做的桂花糕,快尝尝。”朱予柔进殿后,自顾自将食盒放在桌上,拿起一块便向皇帝嘴中送去。
“嗯,怎么这时候来了。”老皇帝接过那糕点,只微抿了一口,又不动声色放了回去。
朱予柔手下动作未停,开始整理起桌上奏章,答道:“怎么,柔儿想来见父皇,还要挑时间不成。”
他知朱予柔此刻前来另有目的,见她手上动作,已将朱予柔来意猜的七八分,从桌上拿起一封奏折,递给朱予柔,道:“朕就知道你来的目的不会那么单纯。”
接过奏折,朱予柔笑嘻嘻道:“还是父皇了解儿臣。”
翻开那奏折,沈川隽秀的字体便映入眼中,朱予柔扫了一眼,果然在行贿学子一列看到谢云疏,她压下心中燥意,将奏折看完,心下骇然,不禁重新思考此案对策。
奈何心中思绪万千,却怎么也抽不出其中关键,只得先行压下。
指着谢云疏的名字对皇帝道:“父皇,儿臣记得此人是敲响登闻鼓当日指认程敏罪行之人,有如此行迹,也算有功,可否免了此人的行贿罪。”
皇帝看了眼朱予柔,将她心中所想猜个大概,笑着开口道:“这是你与陈家丫头出宫玩时候遇见的那个吧,一面之缘就替他求情?柔儿,你要想入朝堂,心就不该这么软。”
被皇帝戳穿心思,朱予柔略显尴尬,只得直接道:“父皇,他是有苦衷的,儿臣这不是想替朝堂保下一个有才之人嘛。”
“只他有才吗,能进这会试的有几个无才之辈,今日若因他苦衷免了他的罪,来日更多带罪学子前来哭诉,朕是放还是不放。”
老皇帝戳了戳朱予柔脑门,教育道。“父皇说得对,此次科考确实有不少有才之辈惨遭牵连,说到底此案是这程敏之过,若大肆牵连学子,岂非让天下学子寒心。”
说到这,朱予柔抬头看了看皇帝脸色,见他面色不变,继续道:“这些学子苦读数年只为上京科考,程敏所为,可谓断了这些贫寒子弟的出路,他们怎会不急,若是将他们都免了岂不可惜。”
“那柔儿的意思,是打算不罚了。”
“不罚不足以正人心,不如这样,父皇量戴罪学子分个等级,行贿五十两一下的,改为罢免科考资格,再不许参加会试,留他们个举子身份也有做官机会。”
“好,你倒是机灵。也罢,朕明日就下诏书,就依柔儿的意思。”老皇帝面上责备,心中却对这个备受宠爱的小公主颇为欣赏。
出了御书房,朱予柔紧锁眉头快步向宫外走去。
身后的流云颇感奇怪,向前追赶两步,唤道:“殿下,殿下?”朱予柔这才停下脚步,回过身来。
流云这才发现,殿下一脸肃然,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讷讷开口道:“怎么了,殿下。”
“其实从一开始我便觉得奇怪,就算程敏想借机贪财,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他不怕惹士子众怒吗,这对他有什么好处?”朱予柔声音沉重,脸上愁云并未散开,说道。
“我原本只以为是他蠢,可方才我见了沈川的奏章,才发觉此案准备的极为全面,若不是有学子敲了登闻鼓,此事怕是发现不了,但正因如此,我更能确定并非他一人所为,流云,我有些担心,担心这事情的真相是我,乃至整个大晋都承受不了的结果。”
见朱予柔表情凝重,流云心中不由浮现一抹心疼,劝道:“殿下,奴婢相信小沈大人,此案若连他都不愿深究,必有他的理由,咱们还是不要查了。”
如今的她,似乎有点理解沈川了,本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贪墨案,如今看来,怕是不会那么简单。
“先去见见谢云疏吧,听听他的建议。”朱予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