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佑帝沉默片刻,道:“户部、刑部,按韶华说的去办。”
朱予柔缓缓抬起头来,道:“陛下,儿臣以为,此案并未结束,罪魁祸首还未落网。”
众臣面面相觑,此案令三品侍郎下水已令他们骇然,不知公主殿下还欲拉下何人。
朱予柔沉了口气,道:“儿臣想参奏的是定国公柳怀瑾。”
此言出,满堂哗然。
定国公是陛下身为太子时便在身后跟随之近臣,朝中无人不敬重,就连太子殿下都对其礼遇有加,这位年纪轻轻、初入朝堂的韶华公主,怎么敢参奏柳国公。
就连柳怀瑾自己都惊愕万分,他本以为事已至此已无关自己,却没想到公主殿下会突然向他发难。惊诧之下竟忘记请罪,身后的兵部尚书沈景逸拽了拽他的袖子,他这才反应过来。
“陛下,老臣不知自己做了什么,竟叫殿下误会,实在是老臣的过错。”
他这句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却在无形中让人信任。
他深知当今陛下对公主是如何的宠爱,因此不会选择与其争辩,而是用一句‘误会’将自己摘清,一句‘过错’将责任揽入。
朱予柔冷笑一声,心道:好一招以退为进。
她也不恼,笑着问道:“柳国公,本宫还未说明呢。”
她向上一揖,道:“国公不必言明,柳县令只需要说一句‘我叔叔是谁’便能叫督察院大大小小的御史知情不报,此其一。其二,本宫在柳县令府上找到一箱金银珠宝,正是要送到柳国公府上。其三。。。”
她一挥手,殿上便被带上一身带镣铐,明显是刚用过邢的人。
朱予柔眯眼看向他,道:“柳国公可识得此人?”
也不等他回答,朱予柔面向众人接着道:“此人正是柳国公府上家仆,在县衙及库房两边传递消息,前日被我抓住,他自己说,是被柳国公派来安排此事的。”
她微笑看向柳国公,道:“国公,我说的可对?”
柳怀瑾眼中恨意一闪,道:“殿下,此人半年前便被我撵出府去,他所做之事,我实在不知啊,或许是他在重刑之下,胡乱攀咬。”
“殿下仅听一面之词,便定了老臣的罪,实在是。。。”他嘴角一翘,没再说下去。
朱予柔也不理他言中所带的讥诮之意,说道:“光凭这个就定了柳国公的罪的确是难了些,只可惜柳国公形式太过谨慎,凡是皆不亲自出面,实在是令本官为难啊。”
“不过,本官得知,这家仆的夫人还留在国公府中,不知柳国公何故将其二人分开。
柳国公道:“说来惭愧,内子极喜欢这位夫人做的饭,故而在这家仆因盗窃而被逐出府时,才没有连累这位夫人。”
朱予柔点了点头,道:“倒也说得过去,既如此。。。”
她迎上官员们好奇的眼神,道:“便不参了吧。”
这话出口,不止柳怀瑾,殿下诸臣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公主殿下这是何意,哪有参到一半便不参的道理?
这不是那朝廷当儿戏了,可这位毕竟是公主殿下,众人只得讪讪闭嘴。
在上面听了半天的广佑帝有些不悦,批评道:“韶华,下次未查清前不可在朝中参奏。”
朱予柔深深一揖,乖巧应道:“是,父皇。”
她并非任性妄为,更不想就这么放过柳国公,相反,她早已下定决心除掉此人,奈何他行事稳重,朱予柔找不到证据来证明此事与他有关,仓促之下,才有了这么儿戏般参奏。
说到底,她是想通过这番举动,令柳国公警醒一些,不再轻举妄动,好让那些被他剥削的百姓能有片刻的喘息的空间。
她想到最近接触的案子都与这人有关,心中不由生起一丝燥意,不明白父皇是怎么容得下这么一个贪得无厌之人,看着队前那个体态丰腴的柳国公,心中默默盘算着怎样才能除掉他。
正此时,只听见龙椅上响起一串咳嗽之声,旋即响起广佑帝那厚重中带着些沙哑的声音:“定国公柳怀瑾,家教不严,纵容侄子、手下乱纪,着,罚俸三年,降为从一品郡侯,闭门思过一月。”
此时,轮到朱予柔惊讶,没想到自己一番纠缠竟真能令其受到惩罚,用惊喜的目光看向上首之人。
广佑帝并不看她,挥了挥手示意散朝,便向宫内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