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报一式,台下的姑娘们,就照着镜子演出一式。
谁笑的不对,就要被罚当镜跪下,点一柱香,燃尽前不得眨眼、不得落泪、嘴角不得坠,谁若露了泪痕,重来。
最末端两个姑娘并肩坐着,挽戈骤然一愣——那其中一个是红绡。
另一个,居然是她先前在萧二郎房间里见过的姑娘,素心。
素心偷偷瞥着红绡,红绡却只把绣线缠在指上,越缠越紧,把要涌出来的泪勒了回去,露出了一个标准的柳叶笑。
越往里面,阴气越重,也越来越冷了。
挽戈捏了捏刀柄,不待她看下一面镜子,阴风骤然从镜面与镜面之间的空隙中吹来。
细长的影子滑出来,指尖直向她的眼睛抠来——取真泪的来了!
挽戈仍旧刀只出鞘半寸,内劲一振,扑来的影手被振成碎片,落下变成一阵阴风。
但是那远远没完。
镜子中继续爬出一串手,争先恐后,就要往她面门抓去。
挽戈并没有退,她脚尖一点,从一旁略微倾斜的镜子边缘借力一蹬,在空中刀背重重敲向那些手。
敲碎的手破裂成烟雾,落回黑暗中,又重新从黑暗中爬出来。
咯吱咯吱的声音。
几具尸体被推过来。有花娘涂满了胭脂笑到裂开的脸,有上半身被齐齐斩断、只剩腰部以下的半身,还有镇异司的偏将。
——尸体上的脸,全都保持着诡异的笑容,同时向挽戈撞来,试图把她逼到镜子中的镜子之中!
挽戈拽过最近的一具尸体的臂膀一折,硬是把它塞到另一具尸体的怀里,两个尸体的笑脸对着笑脸,面面相觑。
“抱歉了。”
她借过另一具花娘尸首头上的几枚银簪,反手掷出,将另外几个尸体重重钉在镜子上,然后把花娘放倒在地。
阴风更紧了。
遥远的地方传来含着沙子一样的笑声。
挽戈掌心愈发凉,指骨越发僵木。又一股影子贴地掠来,猛地朝她脚踝一缠,凉气就顺着脊骨往上窜。
——先前借的那点阳气要消耗完了。
挽戈把刀鞘往地上一撞,硬生生扯开那缠过来的影子。
影子和刀鞘绷紧了,她借势抽出半寸刀刃,刀气一振,干净利落地斩断了这影子。
但是这会儿,她指尖已经冰凉得几乎和死人一样了。她踉跄一下,几乎握不住刀。
她第二次要去摸暗袋里的借阳针。
——十二个时辰内,要用两次借阳针,代价是翻倍的。
这个诡境副本的代价越来越大了。
背后遥远的笑声越来越近,黑暗中的影子浮起隐隐的细浪。
像催她快点死。
就在她要落针的那一刹那,忽然有人在她背后两指一夹,稳稳捏住了针尾。
“别扎。”
一个相当年轻的声音懒洋洋的,像隔着水说话,有点模糊,又有点欠。
“再扎,你就只剩半口阳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