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亮,被连番怪异的鼓声惊醒的萧府,已经是一片兵荒马乱。
那鼓声像隔着皮肉敲在萧府众人的心脏一样。明明天还昏暗,可是所有人都顶着黑眼圈醒了。
萧母被下人扶着到院子时,脸色还是相当白:“别,别吓着二郎……去照顾着二郎!”
这暮鼓怎么会在半夜三更不停地响?
萧父也从小妾的院里出来了,他鞋子都没穿好,额头青筋跳个不停,呵斥随从:
“蠢货,还愣着做什么?快点去,看看京城鼓楼怎么回事!”
可是早先出去看情况的家丁,居然已经又慌又急地返回来了:
“老爷,夫人,外头,外头没有声!街上很静,没人,连狗都没有叫!”
那家丁不停地抖,颤着嗓子:“老,老爷,这鼓声,只有萧府里才能听得到……”
这句话像兜头的一盆冷水,浇得众人纷纷起来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会只有萧府才能听得到?
那鼓男高音又密又闷,即使捂着耳朵,仍然躲不过那一口口闷雷似的暮鼓。
但奇的是,过了大约两刻钟,那鼓声终于静了下去。
最后一声“咚”后,彻底没了动静。
此时天色还未泛白。萧母终于缓了下来,强撑着吩咐:“快,快去照顾好二郎!”
萧母顿了下,又补充道:“……看好大小姐,别让她出来,免得冲撞了。”
这话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
供奉院一行人住的客房,起先下人也乱了一阵。
宁韫玉起的是最快的,没披黑甲,只简单穿了衣,推窗听了一会,才道:“这鼓来得不寻常,萧家说不清。”
周师叔早就醒了,抓了发冠就扣,闻言,冷笑:“昨天还说不开命堂,今天没话了吧?我倒要看看他们府里藏了什么鬼!”
可惜谁也不知道,那鼓声的始作俑者之一,却还在榻上。
谢危行装模作样地赖了一会床,才翻身坐起,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少年模样。其他人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更没有人注意到他先前的偷偷溜出去。
片刻后,宁韫玉已经带着供奉院一行人去了命堂。
经了这么一遭事,命堂的锁,这回是由管家亲自开的。管家手还在发抖,试了几次,才解开命堂门口重重的巨锁。
萧母赶到时,神色还没有拾掇好,陪笑着:“几位大人早,夜里,夜里那响声,实在是怪,只怕是什么别有用心之人捣乱……”
宁韫玉却淡淡打断了她的话:“萧夫人,昨夜暮鼓响个不停,可城里的鼓楼并没有敲,这声却只有萧府中的人才听得见——这不是‘别有用心’能糊弄的。”
萧母脸色有些僵硬:“指挥使大人,恐怕这……这……”
她“这”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理由。
宁韫玉没接她的话,径直进了命堂。
命堂内扑面的寒气,一排排的灯火密密麻麻,像一群眼睛。
宁韫玉并不急着开口,慢腾腾一步步看过供台上的每一盏命灯。一时间,命堂中只剩下萧府的人的不敢说话的安静,和他踱步的声音。
周师叔跟着宁韫玉跨过的门槛,但并没有去看命灯,而是在最后面的供台上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