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胥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此刻他周身气息极不稳定,雷殛之伤未愈,体内暴戾的雷霆之力与煞气正在激烈冲撞,稍有不慎便会失控外泄,任何靠近的人都有可能被误伤。
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就在谢长胥凝思间,门外的少女似乎下定了决心,做贼似的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极轻极轻地敲了敲门,压低嗓子,鼓起勇气唤道:
“大师兄?”
声音细细软软,像羽毛扫过心尖,与他周身呼啸的雷霆之力格格不入。
谢长胥沉默着。
理智告诉他,他该置之不理,让她知难而退。
可昭明剑却不顾他这个主人的意识,为门外的少女打开了结界。
云昭惊喜地看着结界打开,轻盈地往前迈了两步,走进院中,边四下环顾边喊道:“大师兄?你在吗?”
庭院深处,树影婆娑,月光如水倾泻。
谢长胥不知何时已静立在廊下,一袭白衣胜雪,面容清冷如玉,仿佛已与这月色融为一体。只是那脸色,比往日更显苍白几分。
“何事?”他开口,声音比这夜风更凉,听不出丝毫情绪。
云昭被他骤然出现惊得微微一怔,随即快步上前,从怀中小心翼翼取出那个玉瓶,双手递上,眼眸亮晶晶的:“大师兄,这个给你!是养神归元丹,……或许对你的伤有帮助。”
她仰着脸,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期待,像捧着一颗赤诚的心,毫无保留地呈到他面前。
谢长胥的目光落在玉瓶上,却并未伸手去接。
“不必。”他移开视线,声音冷淡,“我的伤,无需此物。”
云昭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光彩黯淡了几分,却仍固执地举着:“这是我特意找药长老讨来的…听说这药对修复雷霆损伤有奇效……”
“我说了,不必。”谢长胥打断他,语气更冷了几分,甚至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烦躁,“拿回去。”
他周身的气息因这细微的情绪波动而更加冰寒,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云昭被他冷硬的拒绝浇得整个人一愣,慢慢收回手,紧紧攥住了微凉的玉瓶,低下头。
半晌,小声道:“……对不起,打扰大师兄了。”
她转身,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失落,一步步朝着结界外走去。
就在她即将踏出结界的那一刻,身后传来谢长胥依旧清冷,却放缓了些许的声音:
“日后无事,不必再来此地。”
云昭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哦”了一声,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庭院重归寂静。
谢长胥仍立在廊下,许久未动。
直到确认了那缕气息彻底远去,他才垂眸看向方才她站过的地方。
月光下,一枚小巧的玉瓶静静躺在青石板上,折射着温润的微光。
识海中,夙夜的低笑意味深长:“伤了你小师妹的心,她怕是要回去哭了,你不心疼?”
谢长胥沉默不语,只指尖微动,那枚玉瓶便无声地落入他掌心。
他收拢手指,将玉瓶纳入袖中,转身重回那片冰冷的寂静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