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衍沉默的审视着他,发现他的目光瞥了一眼旁边的小吏们,似乎很为难纠结的样子,若有所思。
半晌,他缓缓开口:“你可有什么话要说,而且要借一步。”
尹润霖原本耷拉着的脑袋瞬间抬起来,眼睛发亮,连连点头如捣蒜,就像是看见了救星。
崔衍:……
陆白看着尹润霖,也有些为难,于是他也问了,当然,是凑到主子耳朵边小声说:“大人,他这么大嫌疑,您为何要与他单独谈话?”
崔衍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奈。
看着这个十二岁就跟着他的小护卫,他耐心解释:“他啊,虽然说谎了,但很可能的确和案子没关系。”
……
尹润霖借到一步之后就倒豆子一样把什么话都说了。
他痛哭流涕说自己不该欺骗公堂,不该说谎,不该如此冥顽不灵……一大通,鼻涕眼泪流的满脸都是,明明是一个明年就及冠的大男人了,却哭的像个孩子。
崔衍扶着头头疼,陆白在旁边脸上的嫌弃都快溢出言表,白眼翻到天上。
原来这尹润霖家里非常有钱,就差个身份当牌面。他们家是商贾起家,当朝虽然并不鄙夷行商,但是终究算不得很体面。尹老爷就把希望都放在儿子身上,到处给他相看落魄贵族小姐。
这个尹润霖虽然没什么本事,还很顽劣,但在严父眼皮底下犹如鹌鹑。但是这样一个人竟然异常专一,他有个青梅竹马,两个人两小无猜相互喜欢。尹父坚决不同意,尹润霖都不放手,为此还挨过不少板子,甚至明着不行就暗着。
他一直哭着闹着不娶,尹夫人为此每月带他去景乐寺求姻缘。但是年轻人根本不会老实,每次尹润霖都借故暂离去后山见青梅。
但是时间长了,青梅对他说:“放手吧,我熬不起了。”
告诉他,她打算跟着父亲全家搬到江南,而且马上就走,对他说她走前会到景乐寺求最后一根远行签。
于是尹润霖那天先是骗家里人生病跑到后山找青梅,两人相对流泪无言,然后尹润霖在青梅走后又站了会离开。
第二天感觉还是放不下出门去追,快马加鞭,尘土飞扬,他一路跑到出城三十余里,看见弯弯曲曲延绵的古老官道,山麓消失在白云深处,知道此生就是这样了。
“对不起大人,男女私会对她的名声太坏,我实在不想她走之后还受人非议,于是不慎犯下此等欺瞒知罪。”尹润霖眼泪汪汪。
崔衍实在看不惯他这模样,扶着头道:“你的‘不慎’看起来已经非常慎重了。”
尹润霖:……
“大人,要罚就罚我吧!但我再次请求大人,千万不要牵扯上她啊!我求求您了,您是青天大老爷……”
“闭嘴。”崔衍终于忍不了了,开口阻止了他的拙劣马屁。
尹润霖瞬间噤若寒蝉。
崔衍沉声开口。
“百姓尹润霖,欺瞒官府妨碍办案,按律当处笞刑,四十大板。”
尹润霖深深俯跪,闻言浑身一颤,想到要被打四十大板皮开肉裂。但又他想到什么,于是极力克制害怕,尝试学会承担责任。
本来他已下定决心领罚,却听崔衍话音一转。
“然,念其年纪尚轻,且用情至深,回护之意亦为人之常情。”
“现今既已知罪,甘心受罚,已然幡悟,且并未酿成大祸。据此种种,特免笞刑,改为闭门思过,涤虑洗心,慎勿再犯。”
尹润霖听懂了,他愣怔的抬起头,看着崔衍严明公正的眼睛。
“尹润霖,记住,下次再犯,决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