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恨不能立时挣脱。
一根一根去掰萧承璟的手指,这才将他的大掌剥下。
她顾左右而言他:“臣女去瞧瞧陛下药汤好了没。”
语罢,揉了揉腕上那圈红痕,头也不回的趋至殿门边。
殿外廊下,崔尽忠执一柄蒲扇,轻轻打着药炉里的炭火。
炉上药罐盖子被蒸汽顶得微微跳动,咕嘟咕嘟闷响不绝,正是火候将成之时。
此时,筛查完猎场行宫的赵俨,步履匆匆,行至阶前抱拳道:“末将护卫不力,致使陛下身陷险境,特来请罪!烦请崔总管通传。”
崔内侍眼皮未抬,只专注地盯着炉火:“将军辛苦。陛下刚清完创歇下,高热未退,此刻怕是不便惊扰。”
恰此时,舒窈推门而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忙道:“陛下醒着,赵将军既身负军机要务,崔总管或可通传一声?”
崔内侍这才抬眼,目光扫过舒窈,又落回赵俨身上,声音平稳:“不是奴才不想通传,实是太医再三叮嘱,此夜最为凶险,陛下需得静养。军务虽重,还望将军体谅陛下辛劳。待明日陛下龙体稍安,奴才定当即刻通禀,绝不敢延误军机。”他语锋一转,对舒窈道:“陛下身边离不得人,娘子还是快些回去伺候着吧。”
赵俨鹰目咬死在舒窈面上,神色很是不善。
鼻腔里滚出一声冷哼,并未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见赵俨走了,舒窈眼底微光彻底黯淡,心有不甘地瞥向药炉,另寻由头道:“崔总管,这药……”
话未说完,崔尽忠已然抬起扇尖,朝殿内挥了挥,截断她的话头:“娘子,陛下龙体安危才是头等大事。药自有奴才寸步不离地盯着,您只管进去好生看顾着陛下便是。”
无计可施,舒窈只得转身退回殿内。
心绪纷乱地行至榻边矮墩前,正欲坐下时。
一声低笑兀自荡开。
舒窈抬眼望去。
重重锦帐之内,萧承璟面色依旧潮红,气息灼沉,分明烧得厉害。
唇角却向上勾起,笑意中带着一种志得意满的快意。
方才她与崔尽忠那番推搡,显然全被他听了去。
舒窈正欲开口辩白两句,却听他先一步道:“崔卿办事向来稳妥,”萧承璟洞悉一切的目光,在她欲言又止的面庞上扫过,“不劳姜卿费心。”
舒窈不由撇了撇嘴,喉头那点微末辩解,被这轻飘飘一句话击得粉碎。
萧承璟倚在枕上,精神似乎好了些。
也不言语,只目光灼灼地落定舒窈脸上,仿佛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被他这般眉目含笑地看着,她浑身不自在,默默坐回榻边的矮墩上。
垂眼细数起裙裾上布料的经纬,神思渐远。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轻启,崔尽忠捧着热气腾腾的药汤姗姗来迟。
“陛下,药好了。”他躬身,小心翼翼将药碗置于榻边小几上。
萧承璟目光终于从舒窈脸上移开,瞥了一眼深褐的药汁,又转回来看她,唇边笑意更深几分。
舒窈明白这是要她来喂,心底白眼翻上了天,强制喂药这么老套的招数也好意思用?!
想归想,做归做。
她耐着性子,伸手端起药碗,执起白玉小勺。
舀起了勺滚烫的药汁,放在唇边轻吹了吹,缓缓喂入他口中。
暗骂道,苦死你!
萧承璟倒也配合,默不作声地咽下。
直至碗底见空,他才抬眸道:“这药……经你手,滋味果然不同。”
声音因高热而沙哑,带着一丝奇异的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