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他的神色,谢元以白玉扇轻敲了下沈灼的头顶,
“别瞎想,我才被赶出来就被师父捡到了,什么苦都没尝过。”
沈灼抬手推开扇子:“不许动手。”
谢元不以为意,收扇续道:“他一个早已辟谷的仙人,带上我这拖油瓶后,才发现手头银钱根本不够用。无奈之下,只好寻了一户商贾,用身上之物换了些银钱,日子方宽裕起来。”
沈灼一联想那夜谢元和宋烟在小楼里的对话:“是宋家那枚玉佩吗?”
“正是。”
“那后来你又为何成了无忧谷的人?”
沈灼放下面碗,一时不慎,筷子从手边滑落,滚向桌沿。
眼看就要落地,桌对面忽然伸来一只手,稳稳将其接住。
谢元将筷子放回桌面,继续道,“我随师父修行,也云游了一段时日。后来师父说,去无忧谷更利于我修炼,我们便在那里暂住下来。”
“再后来,他不告而别,临行前托谷中长老照看我,我便如此成了无忧谷的人。”
沈灼问:“那尊师为何离去?”
谢元沉默了片刻,他手中的扇子无意识地打开又合上。
“我不知道。他就那样毫无征兆地消失了,谷中长老只说,师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叫我不必寻他,安心修炼便是。”
“……可我怎能不寻?”
桌上的氛围一时有些凝固。
沈灼沉默地看着他,跳跃的烛光映着谢元侧脸,明明灭灭,竟透出几分落寞。
鬼使神差地,沈灼站起身,走到他身旁,有些生硬地拍了拍他的肩,
“只要你师傅还在,总有重逢之日。”
谢元仰头,望向站在他身侧的沈灼。
片刻后,他脸上又浮起那副玩世不恭的笑,道:“所以啊,沈道友,你看我孤苦无依,师父跑路,身无长物,唯有几个臭钱,只能在你这蹭吃蹭喝,你可不能赶我走啊。”
沈灼注视他的双眼,认真答道:“好,我不赶你。”
谢元一愣。
沈灼的目光很静,没有了平日的冷淡和戒备,清晰地映出谢元此刻微微怔忪的模样。
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衣间淡淡的皂角清气,与面汤的暖香交织在一起。
晚风绕过他们,只余下烛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一种微妙而暧昧的氛围在对视中悄然蔓延。
谢元只觉得他们两人的距离仿佛在心照不宣地靠近。
他的心口像是蓦地空了一拍,某种陌生的情绪极快地掠过心头,快得抓不住痕迹。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沈灼,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喉咙。
整个世界里只剩下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将彼此困在方寸之间。
春光暗度,情愫暗涌。
然而下一刻,谢元却抬起白玉扇,手腕轻转,扇骨恰好抵住了沈灼即将贴上的唇。
“唔……”
望着被堵住嘴、说不出话的沈灼,谢元的语气重新扬起了轻快的调子:
“沈道友,”他稍稍用力,将沈灼的脑袋推远了几分,“虽说我自知相貌不俗,但应当也说过了……”
“这等放浪之举,还是请沈道友克制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