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依旧坐在凳子上看书,他的神情无异,像是没有听见这声音一样。
难道只有我能听到?好像是从脑袋里传出的声音……
“约定之日已过了四五日,说好的客栈相会,怎么突然音讯全无,你现在究竟在何处?我为了找你可是连自己的任务都差点没……”
声音突然又断了,鹤书警觉地坐直身体。
这声音、这名字他都觉得耳熟极了,心中一直在担忧的东西好像就要拨云见日。
“青山,你刚刚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他不安地问到,声线绷紧,带着抑制不住的颤音。
“没有啊,怎么了?”
那尖厉的声音又开始在脑中喋喋不休,鹤书下意识蜷起手指,掌心留下四道月牙似的血痕。
模糊的视野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探向他的额头,李青山带着紧张神色的脸在一瞬间来到他的面前,嘴唇张张合合好像在说些什么,可他却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你别是在人间乐不思蜀了不愿意回来!不要以为息夫人远在北地便鞭长莫及,擅自离开,不尊仙法的后果你也明白,当年登仙时躲过的天雷,莫非今时想补上?”
脑中只剩下了那仿佛要穿透他颅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和滔天怒火。
“装聋作哑?好啊,鹤书,你给我听好了,我已归九重天,可没时间再去找你,最迟半刻,若我还不见你归位,你就再也别回来了,好好待在人间自生自灭去吧!”
什么……九重天?什么……雷劫?
这两个词像重锤砸在他的心口,一股没由来的恐惧攫住了他,冷汗瞬间浸透里衣。
“息夫人”是谁?这个人又是谁?
她应该是在和我说话……
那鹤书……是在叫我吗?
我不是贺无名……我是鹤书?
不……不……
我究竟是谁?
无数个疑问砸向鹤书本就混乱的脑海,每一个词都会勾出一点破碎的记忆,但却像是淬了毒,狠狠撕扯着他脆弱的神经。
鹤书的心底突然生出了莫大的抗拒,像是在排斥突然出现的记忆一样。
“贺兄?贺兄,你怎么样了,是又头痛了吗?”
“青……青山……”
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像有根针在里头反复搅动、扎刺,尖锐的剧痛瞬间从后脑炸开,凶狠地撕扯着鹤书的意识。
痛意一路蔓延到眼眶,连带着耳膜里也充斥着无止境的嗡鸣,迅速吞噬了外界所有的声音。
这痛感好像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十分熟悉。视线又像每一次头痛发作时一样,开始打转。
桌上摊开的书页,身侧人素白的衣衫都渐渐变得模糊,化成惨白的光斑,那仅存的几缕光线也在眼前疯狂旋转,脚下的地面轰然塌陷了,身体向后倒去,坠入无尽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