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阴冷的死气,竟如跗骨之疽般萦绕在青山兄周身,与昨日山中分别时判若两人。
这是凡寿将尽的征兆……
他心头剧震,连呼吸都滞了一瞬。
“赵管家没有告诉你,听月院暂且不要进来吗,没事的话,就出去吧。”
李青山率先开了口,确只是将他认成了家中的某个下人,鹤书听了低下头,慢步踱进亭子,小声回道:
“青山兄,是我……”
“贺兄?”
李青山闻声转头,眼中惊色乍现又飞快掩去,他抬手邀鹤书坐下,
“你的身体如何了,头还痛吗,听说家师又不知所踪,不知寺中的医师能不能治你的旧疾。”
“我那病只是发作起来吓人,醒来就没事了,倒是青山兄你……”
“看来贺兄恢复记忆了。”
李青山目光低垂一瞬,再抬眼时,温和依旧,眼底却已带上疏离。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捻起不知何时从肩上取下的落叶,一圈圈摩挲着,月光落在那只手上,显得有些冷。
“贺兄不是柴桑城的人,恢复记忆了怎么不急着回家,反而来我这儿了?”
“你来的匆忙,我什么也没准备,真是待客不周。”
他说着,又低下头轻咳两声,鹤书心头微刺,这刻意拉开的距离让他有些无措,只得先道起歉来:
“这怪不得你,青山兄,是我突然到访……”
“抱歉,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他悄悄瞥了一眼端坐在侧的李青山,见他神色如常,只是依旧抬首望着天上的月亮。
半天没听见身侧人的回话,只有风吹过草木的簌簌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某种无声的催促,鹤书只得主动开了口:
“若不是昨日你冒雨背我上山……都是我不好,害你风寒未愈又添新疾。”
鹤书攥着衣袖,掌心沁出薄汗,眼前随风晃动的月下竹影,模糊了他悄悄注视着那人的视线。
月亮忽然被云遮住半边,凉亭里忽明忽暗,见李青山终于垂下了眼,目光掠向他这边时,鹤书不知为何却猛地低下头去。
“贺兄还没回答我,什么时候离开柴桑城呢,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前去送行。”
“我也不知道,家里……如今回不去了……”
鹤书苦笑,
“而且,青山兄……”
“你救了我这么多次,我想治好你的病再走。”
“所以一定会离开对么……也好……”
李青山低下头呢喃自语。
“什么?青山兄,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