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书不欲与他纠缠,一把推开那渐近的高大身躯,可那人却不依不饶,踉跄着又逼近,双眼死死盯着他的脸。
“呵,我当李青山是什么清高的人呢,原来也是个临死都不忘美人的风流货……”
登徒子嗤笑一声,浑浊的酒气几乎喷在鹤书脸上,
“啧啧,那短命鬼到会享受,从哪个勾栏寻得你这样的尤物?写些分桃磨镜的腌臜书,果然是个断袖……”
登徒子说着,伸手欲抚鹤书脸颊,见他这次没有躲开,得意地扬起嘴角,
“这才对嘛……嗝……跟着那个病秧子哪有跟着我有福分……我叶启可是叶府的长房长孙,以后是要……”
“住口!”
污言秽语如同烧红的铁烙印在鹤书心口,理智的弦一下就断了。
他眼中寒光一闪,金芒自眸底显出,再也忍不住扬起手,“啪”一记清脆狠厉的耳光扇下,打歪了叶启丑恶的嘴脸。
这个说青山命不久矣的混账,竟然还敢诋毁青山写的书,真是不可饶恕!既然仙术用不了,那就用最直接的!
不等叶启从那记耳光中回神,鹤书又攥紧拳头,用足了力气,一拳狠狠砸在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
“砰”地一声闷响,伴着尖叫,那高壮的身影像个破麻袋似的飞出去,“噗通”砸进曲水池里,溅起半人高的水花,手中的酒壶也随之甩出,撞在假山之上,碎了一地。
这下一直在旁边看戏的众人也没办法无动于衷了,宴会主人家的孙子变成了落汤鸡,还是因为调戏不成,真是让人笑话。
近处的笑语与丝竹戛然而止,只剩远处模糊的乐声,衬得水中这落水狗的扑腾和咒骂格外刺耳。岸边的丫鬟仆妇被他这疯样吓得不知所措。
鹤书松开微微发麻的手掌,看着水中狼狈的叶启,沸腾的怒火如潮水般褪去,直到身边围上叶府的守卫,他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是闯祸了。
这个念头尖锐地刺进脑海,他下意识望向李青山所在的方向,却被攒动的人群挡住。
脚下顿时像生了风,他飞速朝女眷中的李青岚使了个眼色,目光扫过院墙,旋即转身利落翻越,衣摆扫过案几,带落了一盘桃花酥。
“呼——”
混入街上熙攘的人流,确定无人追来,鹤书才敢停下脚步,靠着冰冷的墙壁长舒了一口气,刚才那拳砸在脸上的闷响,那混账飞出去的弧度,还有落水时的狼狈……当真是痛快!
然而短暂的快意很快被沉重的思绪淹没,迎面而来的风吹散了燥热,也吹醒了他发热的脑袋。
青山……
李青山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自己这样逞一时之快,会让那样清雅端方,与世无争的人受到牵连,还会把他推上风口浪尖的吧……
叶家人会不会为难他?叶启那混蛋会不会趁机将污水泼在他身上?
巨大的懊悔和担忧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住心脏,勒得鹤书几乎喘不过气,他猛地停下脚步,抱着头缓缓蹲了下来,手指触及鬓边的桃花,不由得顿住。
自己这样……是不是给青山添了天大的麻烦?他身体还没好利索……回去请罪?还是……
他犹豫着,耳边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人间好玩吗?鹤、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