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岚如乳,在重峦叠嶂间流淌聚散,清晨的微光刚刚刺破薄云,将弥漫的雾霭染上一层若有似无的金纱,蜿蜒的石径浸润在湿润的晨露里,蜿蜒着,伸向被薄雾轻柔遮掩的村口方向,也指向山下那个喧闹而遥远的凡尘世界。
一年的时限,悄然而逝。
山径之上,两道身影清晰又朦胧,段燎一身简约利落的便装,褪去了守山人初来时的张扬,更洗去了祭祀之夜的肃杀,他那双手此刻正以一种无比流畅无比熟稔的姿态,紧紧包裹着身侧人的手。
被他握住的,是虞清晏的手,那双手,采过百草,祭舞过神灵,抚过药碾,也曾回握他的掌心传递温度,此刻同样放松地自然地落在他宽厚的掌心里,十指纠缠,传递着无需言说的依赖与默契。
“你的诊所筹备应该差不多了吧?很快就要开诊了。”他目光投向那被云雾吞没通往繁华都市的路口,眼神里有对未来的踌躇满志:“我也该回去,继承家业了。”这个一度让他深恶痛绝的词,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竟带着一丝自嘲又认真的担当,那并非屈从,而是想要配得上身边人的证明。
但他很快收回视线,他用力捏了捏虞清晏的掌心,目光牢牢锁定爱人清俊依旧却比一年前柔和了许多的侧脸。
但他很快收回视线,用力捏了捏虞清晏的指尖,目光灼灼地落向对方清俊柔和的侧脸:“我的根已经扎进这片山了,我要等的人也等到了,现在,我们一起回家。”
虞清晏停下脚步,侧过身。
清晨微冷的山风拂动他额前散落的几缕发丝,将他洗去祭服铅华只着简单素色常服的身影衬得格外挺拔,他没有立刻看山下,而是凝望着眼前被晨雾包裹像是仙境的层峦叠嶂,那是困了他一年,也最终恩赐了他一生挚爱的福地。
神殿影影绰绰隐匿在雾霭深处,那里有他为之倾尽心神的主祭仪轨,古木环绕的小径通向幽谷,那里曾有无数次心照不宣的并肩,王铁柱的叫嚷声似乎还隔着雾气隐隐传来,司徒悠悠的摄像机曾试图捕捉那些瞬间……
过往一年的点滴,像极了山间蒸腾的晨雾,轻盈又沉重地在心间流淌而过,最终,他垂眸,视线落在段燎紧紧握着自己的手上。
他抬眼,与段燎灼热而期待的目光再次交汇。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四季轮转不息,而我终将归于你。”
誓言既落,无需更多言语。
段燎心尖滚烫,胸腔里鼓胀的情感几欲喷薄,他低笑一声,手臂用力一带,将人更近地拥到身边,紧密得不留一丝缝隙,然后握紧那只始终未曾松开的手,挺直腰背,带着他心爱的祭品走上归途,并肩朝着被晨光逐渐驱散的雾霭深处。
山中这一年的光景,从初遇的误认轻佻,到山火般炽热的反撩与追逐,再到祭台之上神意昭昭的彼此确认,以及神殿之后尘埃落定的相拥。。。。。。所有的惊心动魄,暧昧拉扯,痴心暗许刻骨缠绵……都像是被山神亲手封缄的秘卷。
新生的日光潺潺流入山谷,将山中一整年的缱绻私语,温柔地翻篇。
为这一载山中之恋轻轻画上终章。
爱不是在寻找一个完美的人,而是在学会用完美的眼光,看待一个不完美的人。
我们像两棵各自生长的树,却在土壤深处根脉相连。
最深的承诺,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是晨雾中始终紧握那未曾松开的手。
空山寂寂,唯闻露滴新叶,他们所行之处,薄雾渐散,如山神轻轻合拢一卷无形的书。
爱从未困于山海,山海亦为爱见证。
一年为期,羁绊已成一生之契。
归途漫漫,执手同行。
心之所安,即是身之所归。
天光破晓,山中一段秘恋静默收官。
至此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