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了停,将沧海月明戒捧到李忘生面前,望着他,轻声问:
“你愿意要它吗?”
李忘生垂眼看着这枚银戒,在先前的幻境中,他就已经见过。那晚摊开立场后,谢云流走了,李忘生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捡到了这枚戒指。
师兄总是丢东西,太粗心了。
李忘生借着灯光打量这枚戒指,忽然认出这是几十年前的工艺。
还回去时,谢云流问了他一回,被他拒了一回,这是第二回。
虽然拒绝不是出自他本意。
李忘生也是在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才知道谢云流都想过些什么,又在担心些什么。
“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可以再做。”谢云流退了一步,但仍然坚持。
笨死了。
李忘生自他手心拾起沧海月明戒,“你可知我为何要修长生?”
谢云流懵懵地,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你不是一开始就……”
“一开始是什么时候?”李忘生慢慢引导。
“你入门后……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李忘生很有耐心。
谢云流被问住了,细细回想之下,这个“没多久”,其实并不短。
那时只有他们与师父,寻仙问道,游历山河,眠于星下,食于山野,太纯粹太快乐了,以至于他总以为那是一段很短的时间。
那时李忘生初窥道门,其实对一切还所知甚少,就算他道缘颇深,那个时候“得道长生”对他来说也应该还是个很模糊的概念,怎么会从那时起就扎根心底,成了一生的追求呢?
李忘生将戒指推至指根,替他说出了答案:“是为与你共长生。”
那时年纪尚轻,哪里懂得什么大道,只是因为想和身边的人待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少年的愿望,就是这么简单。
之后谢云流出走纯阳,当初追求的愿望反过来成为支撑他的信念。他于纯阳悟道时才明白,不仅是他去“求道”,“求道”这个过程本身也在“滋养”他——这就是修行了。
这之后,他才有了接手纯阳掌门之位的资格。
而谢云流早在多少年前,就已经活成了他所求的“道”的模样,从始至终,一直未变。
【纵使身死道消,不教我心蒙尘。】
师兄的道一开始就不是对外求得的,他在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自己的道心。
李忘生看着那双明亮多情的眼睛。
也许就是太聪慧了,才会陷入迷惘,游移不定。
谢云流张了张嘴,啥也没说出来,半晌眼睛突然一亮:“你的意思是……”
这种话李忘生是不会再说第二遍的,见人已经反应过来了,他便说起了其他:“我要去洗一下,过后得见人。”
谢云流紧随其后:“一起,我也得洗。”
李忘生静了一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