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纤细而倔强的身影在粘稠青绿的池水中沉浮挣扎,如同一片在暴风雨中随时可能倾覆的孤舟。
但却死死地抓住船桨,拼命地朝着那彼岸划动,哪怕骨碎筋折,皮开肉绽,也绝不松手。
岸边的刃尊者,虚幻的身影在洞内明灭的光影中显得模糊不清。他静静地看着池中那道承受着千刀万剐之刑、却硬生生撑住不沉下去的倔强身影,那惯常的戏谑和玩世不恭早已从老脸上消失无踪。
深邃的眼眸中,星光点点,明灭不定,映着池中少女血肉模糊的景象,只剩下长久的沉默,以及那深沉得无法化开的……复杂心绪。
直到某一刻,苏婷身体猛地一僵,狂涌的能量骤然失控,她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软倒下去,被青绿的池水吞没。
刃尊者目光一凝,虚幻的大手一挥,一股柔和的劲力瞬间将其托起,脱离那沸腾的药池。
检查之后,刃尊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低语道:
“浑身骨头全断……你这丫头……还好劲收的恰好,没把你小命给整掉。”
迅速将精纯的灵魂力量渡入苏婷体内,刃尊者调动已是逐渐平静的药池中精纯的能量,不断修复着她破损不堪的经络和内腑。
当苏婷再次从浑噩中醒来,已是两日之后。
在简陋的床上,自己浑身上下,尤其是双腿,包裹着厚厚的夹板和药膏,剧痛虽减,却依旧钻心,但体内斗之气疯狂翻涌的快意却让苏婷眼中闪出兴奋的光芒。
这种感觉……是斗之气五段!
蓉婉玲在一旁红着眼照看,见女儿醒来,泪水又落了下来:
“婷儿,你醒了……你……你这是去哪了?三长老在山坡上找到你的时候,你……你身上……”
苏婷艰难地抬手,握住母亲冰凉颤抖的手,声音沙哑得像破锣:
“娘……没事。我……练功呢。”她抬眼,正好对上空气中刃尊者那张严肃的老脸。
“第一次‘炼狱’,坚持了两炷香。”
刃尊者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断骨重塑需半月。半月后,继续。那两本斗技,没断掉的手,现在就给我琢磨。记住这种感觉,记住每一次极限中脚步的调动!记住碎石指的劲气破开能量浪潮时的阻碍!”
苏婷看着刃尊者,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了嘲笑,没有了懒散,只剩下一个严苛导师的要求与……某种沉重的认可。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艰难地抬起没被固定住的右手,伸向床头那两卷被无数人翻阅至破损的卷轴。
蓉婉玲看着女儿眼中那从未有过的、如同淬火精钢般幽深而坚忍的光芒,想要劝说的话堵在喉头。
她只能更紧地握住女儿同样在颤抖的手,任由泪水无声滑落。
苏婷抓住卷轴,目光落在那打开的卷轴上。
脑海中浮现的不是招式图案,而是那如同置身熔炉与冰窟交替的地狱中,拼命地调动一丝微不可察的劲气,凝聚在崩裂的双指间的极端体验。
是全身骨骼都在发出哀鸣时,为了挪动那半寸距离,强行运转斗气穿透肌肉时所承受的剐心之痛!
这痛苦是如此清晰,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然而,她的眼底深处,一点冰冷坚韧的幽光,却比那痛苦更加明亮。
半个月……还差得远呢。
苏家大院的方向,似有阴云无声聚集。
“等我。”
她握紧了卷轴,指节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