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氏捋了捋胡须,微微皱眉,却也没有出言反驳,算是默认了潭氏等人的话。
潭氏发泄般四处张望道:“是谁让这个外宗人进来的?这水宗的规矩还做不做数了?!现在某些人的父亲可能还没死呢,就有人着急上位,还有没有把我们几个长辈放在眼里啊!?”
“各位宗主这是何意?”季云销有些愠怒道:“难道在各位眼里,只有水宗人才能为水宗着想?”
潭氏冷哼一声,眼睛斜睨着他,语气不善道:“难不成呢?代宗主若下不了决心……就让我们这些有能力的人来!”
汪宗主突然拍案而起:“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扯皮!”他右手直指洪玉瑶道:“你这代宗主到底能不能决断?!”
“够了!”
洪玉瑶起身挡在季云销身前,目光冷冽地扫视众人,语气冰冷道:“各位宗主是觉得我洪玉瑶身为暂代水宗宗主,无法护水宗周全?”
见众人不语,洪玉瑶心中明了几分,语气愈发冰冷道:“还是说,各位宗主觉得自己更有能力护水宗平安?”
她强撑着身子走到中间,身形微微一晃,下意识攥紧衣袖,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各位,此时大敌当前,若还在这争论这些,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如果你们偏偏要个交代,好,那我便一一说清。”
“如果说潭宗主怪我没有尽到孝道,那么洪玉瑶认罪。”她朝潭氏跪下道歉。
“但这几日我也派了许多弟子去寻找宗主的踪迹,但所有弟子都是无获而返……”
“洪氏,不是寻常小家,水宗洪氏的弟子不能在危机关头乱了心,洪玉瑶才只好临时挑起重担,事务处理不及时,我也认罪。”她向众人磕头道歉道。
“此次宗门大会草草举办,是洪玉瑶疏忽,未能让各位宗主满意,洪玉瑶更是罪加一等……”她继续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接着过了很久,她才缓缓抬头看着周围人道:“如今我能做的一切我都去做了,可到头来还需要一个年纪轻轻的孩子替我们受死,城外散修们用身体挡在魔族必经之路上,城内流民啃食树皮,民不聊生……我们这群有能力的修士高枕无忧,而底下不明真相的百姓负重前行,我做不到不看在眼里……”
“这代宗主之位,洪玉瑶德不配位,误导群众,自愿退让。”
她将手慢慢伸向头上的三把簪子道:“玉瑶头上的三把刀,乃父亲所赐。告诫玉瑶一把为国,一把为家,一把为己……”
她将三把簪子依次取下扔到地上。海氏捋着胡须的手一顿,看向洪玉瑶道:“洪宗主这是何意?”
洪玉瑶没有回复他,却与季云销目光交汇的瞬间,转头看向众人道:“如今国要破,家要散,人要亡,洪玉瑶岂敢安心?”
“只愿以后黎民无灾,天下太平……”
她转身一跃跳下高塔。
“!”
众人一片惊呼,洪玉悲更是神色大变,想要上前却已来不及,洪玉瑶迅速向塔下掠去。
“玉瑶!”季云销没有丝毫犹豫便向洪玉瑶追去,衣袂在风中烈烈作响,他飞身而出与洪玉瑶一起坠下了高楼。
洪玉悲不顾一切地冲到塔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坠落。
“阿姐!!”甩出骨鞭想拉住他们,可却与他们擦肩而过。
洪玉渊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他急忙冲到塔边向下张望,只见两道白衣双双坠入深渊,炸起水花。
他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吞吞吐吐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道:“阿姐!!!”
他扭头看向其他人,神色焦急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人!”
一直死气沉沉的君隐舟此时此刻看到这一幕,也跑到围栏旁看向塔下,难以置信地握紧了护栏。
洪玉悲懊悔不已,他靠着栏杆跪坐在旁边,声音微微发颤对众人指责道:“一叶清荷本就以引燃自身元神来开启结界,你们现在能看到的若水都是洪玉瑶……我的姐姐,在用自己的命在燃着它!”
“可是她现在……她现在已经没有一丝灵力了!下面的池水是一叶清荷的原料,就算是修为高深的仙也会被腐蚀灼烧……她本就为了开启一叶清荷连元神都没了,她拿什么烧?她只有一副肉躯,如今她跳下去与荷池相融,只有死路一条!”
“水之至善,不在于刚柔之争,而在包容万物。她拿生命为宗门争取觉醒的时间,而你们仍在各自的执念中画地为牢。你们对不起我的姐姐,更对不起你们一直守护的百姓!”
潭氏双手微微颤-抖,声音中带着慌乱道:谁知她会如此冲动,这……这与我何干!”他眼神躲闪,惶恐不安地向后退了一步,跌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