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估了对手,也低估了赵鹏处理首尾的粗糙程度——陆远一条安抚短信就能解决的问题,硬是拖成了眼前的僵局。
他再次举起话筒,试图强调时间紧迫:“大家听我说!索道时间是七点半!现在都六点四十多了!再耽搁下去,我们所有人都上不了雪山!这个责任……”
“责任?”一位阿姨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声音洪亮,“说都不说一声就换导游,当我们是白菜吗?随便你们搓圆捏扁?小陆昨天可没少交代雪山的事,他自己倒不来了?你当我们傻啊!”
“就是!必须让小陆来解释清楚!”
“不然我们就不走了!”
贺钟堂没有再高声说话,他冷静地观察着。
偶尔在群情激愤时添一把柴,或在气氛稍显低落时巧妙引导,让大妈们的质疑声浪始终保持着压力。
扎西焦头烂额,他发现这个团的核心意见,竟被这个年轻人牢牢掌控着。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眼看索道时间迫近,扎西彻底慌了。
他凑近和师,压低声音急促地说:“师傅,关门!开车!快点!不然真赶不上了!”
引擎启动的轰鸣声响起,车门开始缓缓闭合。
贺钟堂眼神一凛,猛地站起身,抓起背包,声音斩钉截铁:“师傅!别关门!我下车!”
他站在车门处,目光锐利地钉在扎西脸上,“今天这事没个合理交代,完不了!少拿迟到进不了景区、退不了钱来吓唬人!
我们全车人,一个没迟到!真要耽误了,是你们旅行社全责!什么时候解决,我什么时候上车。所有损失,你们负劝责!”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跳下车,点燃一支烟,靠在酒店门廊的柱子上,冷冷地看着大巴。
车上的叔叔阿姨们面面相觑。
对陆远的埋怨和对新导游的不信任交织在一起。
贺钟堂的率先下车,仿佛推倒了第一张多米诺骨牌。
犹豫片刻后,大部分人也跟着下了车,三三两两地聚在酒店门口,目光在贺钟堂和扎西之间逡巡。
扎西脸色煞白,硬着头皮也下了车。
他避开贺钟堂这尊瘟神,快步走向那群看起来更容易动摇的叔叔阿姨,脸上堆起十二分的诚恳和无奈:
“哎呀,各位叔叔阿姨,你们听我说嘛!我也是没办法啊!
公司半夜打电话叫我顶班,说小陆家里真有事来不了啦!
我连续带了二十多天团,累得够呛,也想休息啊!可公司命令,我能怎么办?”
他压低声音,故作推心置腹:“而且,你们知道小陆才大二吗?经验是有点不足。
公司也是担心后面行程,尤其雪山这种高海拔地方,万一出点突发状况,怕他处理不好,耽误大家游玩嘛!
这才派我这个本地老导游来,就是想给大家提供更专业的服务,保证行程顺利!
我跟小陆关系也挺好的,就是来帮他个忙……”
这番半真半假的说辞,加上刻意强调的“经验不足”和“专业服务”,果然让一些阿姨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