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怎么最近没来和我对线了。”谢云流嘁道,“还以为他洗心革面认真上学去了,没想到是你故意支开的啊?”
李忘生心虚望天花板,证据凿凿之下还是没狡辩,如此默认让惨遭压榨的实习生更郁闷。
“……”但终究还是没发作,“所以您以后还播吗?”
“还是会播的。”李忘生道,“就是时间不固定,看心情播吧,主要还是得回归一下生活。”
一句话不知戳了谢云流什么爽点,惹得人突然很大声地笑起来。
“瞪我干什么?”他迎向祁进复杂的目光,“又不是我让他回归生活的。”
祁进响亮啧一声,懒得跟人计较,转身出了门,刚好得以窥见外头一景,一干人已经有了离场的势头,在准备合个影。
姬别情混在里头很有违和感,对着他们光明正大地招招手,成功把三人拐进合影框。
——
再热闹的时刻也有终点,春分后夜越来越短,日落的时间也晚,等外头彻底暗下来时已经快七点,再恋恋不舍便有些不安全。
宴会毕了人自然散个干净,店员被谢云流遣了先行下班,主办和其他几位想留下帮忙收拾,遭了李忘生一顿劝也只得踩着夜色先回家。
零零落落满地气球飘带的,灯光熄去真冷清。
李忘生帮着在扫地,等对方戳完最后一个气球,空气才终于安静下来。
扫帚窸窸窣窣的刷声在谢云流开口时顿了几秒,对方轻笑一声,语气很得意:“回归生活啊忘生。”
他转过头:“我终于是你的归宿了?”
归宿这词未免太大,复合后还是第一次提起这种事,让李忘生有些不适应。谢云流还是喜欢让他许些承诺,场合却显然不对,现下当务之急应该是回家而不是谈什么归宿。
李忘生无奈于他的明知故问,把灯关了再踱步到门口,在原地等着人动作。可谢云流没动脚步,在一片黑暗里瞧着他,像是一定要等个回答。
这人太喜欢许些口头的誓了,不管是自己去承诺,还是得了别人的保证,都能让他开心许久,年轻时带着我们一辈子好的势头,什么感情都往对方身上倾注——李忘生懂他这性格,认识那么久,再不擅长饲养的也通了门道。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已经认识那么久了,久到足够那么了解对方,一句话能引申出那么多心理活动。人生那么多年就跟这人纠缠不清着,真要说归宿好像也只有眼前这一位。
那就是了。这就是答案。
谢云流看着他,视线渐渐由势在必得变得忐忑,看着车水马龙的光也是如此陆离斑驳,映得门边人半张脸暖暖地亮,剩下半张隐在夜里头,眼却是亮的,认真地盯着他瞧。
“怎么不说话了?”谢云流还是没忍住问出口,声音落到对面人耳里,面上表现出的竟是比他还震惊,“怎么了?”
“不好意思啊师兄。”李忘生面上露些赧意,“我刚刚在脑子里回答你了。”
谢云流彻底无语。
“回答个是与否至于回答那么久吗?”他道,“告诉我,你刚刚想什么呢?”
“想些过去纠结的事情。”李忘生道,“师兄说归宿,容易让人想到一些事,比如前几年的时候,我不觉得你是唯一的选择,说是归宿,倒更像是一种孽缘。那个时候我不觉得我们有以后,因为我们已经断在中间了,再去谈未来谈归宿,是不是很奢侈的事?”
谢云流被他这脑回路念得很汗颜:“……忘生,现在是谈这个的时候吗?”
“不是吗?”李忘生轻轻唔一声,“那我言简意赅一些?”
谢云流抱着胳膊笑:“你说吧,我看看你过了那么多年,讲话的技术精进些了没有。”
他这么打量着,却让李忘生反而有些说不出话来。
直播间里头什么话都能往外说,宽慰的玩笑的,劝谏的指责的,那么多年下来都能集齐厚厚一本词藻典。多巧言善辩的人,居然在此刻败下阵来,只能诚恳地露个笑,而后把掌心摊开来:“师兄。”
“回家吧。”他道,“我们一起回去。”
他想说很多话,从七年的纠结说到现下的感慨,但转念一想确实不用在当下急着分享那么多,日后那么多时间,有的是时候慢慢讲慢慢聊。
虽是答应师兄说要言简意赅的,可最后简成这模样,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敷衍。李忘生小心看一眼,唯恐谢云流还要再如很多年前那样闹些脾气,可对方没皱眉也没咋舌,瞬间明白了他未尽的话,表情轻轻松松的,登时把他的掌心握紧。
夏夜的风恰时迎面来,在吹起额发的那一瞬间,李忘生才有了些实感。
“走吧。”谢云流朗声道,“回家去。”
他才恍然,恍然这句话也能发生在他俩分别后的某个夜晚,心里温热之下,又忍不住再攥紧了些谢云流的指尖。
“好。”他道,“我们回家了。”